小顾丧抬起自己的衣角，那里是一条巨大的豁口，家里的钱，其实都给爸爸拿去喝酒了。

顾丧自幼便跟着隔壁老渔夫，学会了抓鱼。

不过这一次，他有些小失误，在抓一只大鱼的时候，被海水拍打，一个不稳，腰部划到了海石上的蚝类。

小顾丧知道会被爸爸打骂，所以以草覆盖伤口，等到止血，马不停蹄赶回家里，为爸爸做好饭菜之后，整理好入室拖鞋，安静等着父亲回家。

然后被打。

被骂。

目光回转，小顾丧唇角有些苍白，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

他摇了摇头，自己都不在了的话，爸爸会很难过的，他知道，爸爸其实爱他。

他起身。

奈何，失血过多，再也撑不住。

一个摇晃，倒在了河水中……

当顾丧被捞起的时候，顾青哭的稀里哗啦，那一刻的男人终于醒悟，奈何为时已晚。

“谁能帮帮我，救救他，救救他，拿我的命换他都好，求求你们，谁能帮我……”

就在这时。

人群中，一个略微有些瘦的背剑男人走出，看了眼顾丧，摇了摇头：“斯人已逝。”

顾青像是抓住了救命草，因为当初，就是这位看起来不像道士的瘦弱男人，施展仙术，保住了母子中，儿子一口气！

也是这个男人，在改命之后，写下了一句话。

出生书，死亡书，一支笔，同时写完，乃世间惨事！

“神仙，求求你，再帮帮我！我愿意以命换命！求你，求你再救救我儿子！”

那瘦弱男人不回应，当时的他还并未读过多少书。

身负血海深仇。

愿意帮一次，已经是极致。

奈何他前脚刚走，后边儿顾青，便已经一头撞死。

诸多目光之下。

男人无奈，伸出两指，将那小顾丧的命魂，定格在沉海当中。

他再取出男孩儿尸体上的一支笔，想了很久，这才落笔。

一支笔。

在同一天，写下了顾丧的出生书，宁香的死亡书。

又在同一天，写下了顾父顾青的死亡书。

再之后，他将毛笔扯碎成碎末，丢下大海，成了无数金丝。

“在下只能做到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多谢上仙。”顾青残魂，看到这里，终究了却心愿，微微躬身。

瘦弱男人看了眼沉海，又看了看玄冥域：“报仇之后，我就找个书院，好好学书。若是书成，兴许，你顾家，会多一尊神，这天下第一位神。”

“上仙，一定能成！”

瘦弱男人呵呵一笑：“借你吉言！如果我他日有成，不止顾丧，我可以试试，能不能留住你，让你陪你儿子……”

“不用！千万不要让他记住我，甚至不要让他记得这一切！他太痛苦了。”

顾青身影渐渐消散，他许久才道：“上仙，不，书仙！我只请您，帮我把我家宁儿骨灰，送到那万花域最高的登云山上去，宁儿喜欢那里！”

“她的骨灰就在我家那宝瓶内。”

瘦弱男人笑了，看样子，男人是笃定他能报仇，也笃定他能书成了。

“好。”

——

很久之后。

沉海之上，多了一个小孩儿，小孩儿对自己的出生，家世，一概不知，小孩儿远远地看到了一位老渔夫。

那是老渔夫最后一次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