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厢,祁楚枫领着阿克奇进府来。事先收到消息的崔大勇已先行备好茶点,将阿克奇等人引至偏堂,朝祁……◎
这厢, 祁楚枫领着阿克奇进府来。事先收到消息的崔大勇已先行备好茶点,将阿克奇等人引至偏堂,朝祁楚枫禀道:“酒菜都已经备上了,再稍等片刻便可入席。”
祁楚枫点了点头:“酒多备两坛, 要拿好酒。荒原上的朋友喜欢咱们中原的酒。”
崔大勇笑道:“知晓, 已经备了四坛子竹叶青, 都是上好的。”
阿克奇闻言,笑着看向自己的三名随从, 用荒原语告诉他们晚上有上好的中原酒可以喝。三名随从面上皆露出欣喜笑意,躬身向祁楚枫施礼。
祁楚枫笑道:“晚上大家敞开来喝,不必拘礼。”
正说着, 腾腾突然从门口冒出来, 睁着眼睛,好奇地往里探头。阿克奇还算冷静, 三名随从以为是狼,皆骇了一跳,本能地拔出腰间匕首……
“腾腾下去!”祁楚枫忙喝道, 又安抚众人,“它不咬人。”
腾腾却不肯走,一屁股坐在门口, 歪着脑袋看他们,尾巴起劲地在地上扫来扫去。
祁楚枫疑惑地盯着它, 紧接着便瞄到门缝后面的衣角, 顿时心知肚明, 遂朗声道:“腾腾, 去把阿勒叫来。”
这下腾腾反应很快, 起身就往回走, 过得短短片刻功夫,阿勒便出现在门口,一袭华服,腼腆地看着祁楚枫,目光又忍不住直往阿克奇身上瞄去。
看见阿勒进来,祁楚枫并不意外,没想到的却是阿勒穿戴了全身华丽服饰,转念一想,便知她事先得知了消息。这个傻丫头呀!小儿女家的心思,祁楚枫如何会不懂,为了顾全阿勒的颜面,也不戳破,只笑道:“阿勒,这位是丹狄族的阿克奇,你可还记得他?”
阿勒这才敢转向阿克奇,目光又是欢喜又是羞涩,也不知晓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阿克奇落落大方,起身朝阿勒施礼:“阿勒姑娘,荒原一别数日,姑娘近日可好?”
阿勒也还礼,带着几分羞涩:“……我很好。”
阿勒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阿克奇作为丹狄族的少族长,身边自然不乏爱慕者。祁楚枫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冷眼旁观,她也想看看阿克奇对阿勒究竟是何种情意。
那厢酒菜齐备,崔大勇前来请他们入席。祁楚枫想了想,荒原人中除了阿克奇,其余三人都不会说中原话,总不能干晾着他们。府中唯有沈唯重会说荒原话,也算是个能说会道的,便让大勇将他也请来陪席。
听说将军特地请他去陪席,沈唯重深感受到重用,连忙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发丝抿齐整,衣袍掸了又掸,然后赶忙随崔大勇前往暖阁。一进暖阁,他率先看见一身盛装的阿勒,顿时便怔住了……
“沈先生,坐!”祁楚枫招呼道。
沈唯重回过神来,先朝祁楚枫施礼,又朝阿克奇施礼,方才落座。
以前跟着佟盛年的商队,去过丹狄数趟,沈唯重自然认得阿克奇,但阿克奇却不曾留意过商队中的这位管账先生。
“这位沈先生,现在我府中任教,阿勒的汉字便由他来教授。”祁楚枫向阿克奇介绍道。
阿克奇笑道:“阿勒姑娘聪慧绝伦,又得先生教导,想必学起来一定很快。”
听见他夸自己,阿勒便先红了脸,羞涩地低着头,唇边眼角,尽是笑意。沈唯重回想起那里她拖着自己去马市寻阿克奇,顿时明白了过来,再看阿克奇生得高大俊朗,自己远不能及,心底便有说不出的滋味,当下勉强笑道:“是,阿勒姑娘很聪明,一教就会,是难得的好学生。”
诸人到齐,侍女便上前倒酒。
那几名荒原人喝不惯小酒盅,祁楚枫便命换了碗,让他们喝个痛快。阿勒和沈唯重两人皆不善饮酒,仍是以小酒盅替代。
推杯换盏间,说起之前被赫努族抢占去的地盘,阿克奇面露不满之色:“他们虽然归还了地盘,但之前他们勾结东魉人杀我族人,我族人岂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这事正是祁楚枫所担心的,之前她便猜测即便赫努族归还地盘,丹狄族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试探问道:“少族长打算如何?”
“一万头羊,五千头牛和五千匹马。”阿克奇道,“这是我们向他们提出的赔偿要求。”
这么多!祁楚枫暗自倒抽一口冷气,知晓丹狄族这是要趁着赫努族式微之际占便宜。她斟酌再三,还是不得不道,“赫努族比你们靠北,也更冷些,牛羊马匹原就比你们少。而且今年听说因为雪下得早,还冻死了一批,开春的崽儿肯定也会减量。你开的这个数目,对他们而言,怕是太多了。”
阿克奇皱了皱眉头:“将军,死去的族人,再多的牛羊也救不回来。”
祁楚枫笑道:“我是为了你们着想,这个数目赫努族若拿不出,此事岂非僵住,再拖下去,对于两族都没有好处。何况赫努族肯归还之前抢占的地盘,也算颇有诚意。若是你们肯让一步,赫努族也会记得这份恩情。”
阿克奇沉默片刻,沉声问道:“将军是要我将此事就此作罢?”
见到阿克奇神情,其他三名随从虽然听不甚懂他们的交谈,神情却也本能地凝重起来,放下了手中的酒碗。沈唯重原与他们闲谈,现在无人理会他,他讪讪说了几句,也安静下。,阿勒有些许紧张,挟菜到碗中却不吃,大眼睛只望着祁楚枫和阿克奇。席间一时陷入静谧之中……
祁楚枫道:“我绝无此意,少族长不要误会。对于荒原各族,我朝一向是一视同仁,绝不偏帮。公允的说,赫努人勾结东魉人,杀你族人,抢掠地盘,你自然应该讨回公道。但既要讨公道,总得对方做得到才行,这一口气要他们拿出上万牛羊马匹,对他们而言确实难以支撑。”
“将军的意思是?”
“这上万的牛羊一气拿出,确实困难,不如分个年限,比如分为三年。”祁楚枫好意提议道,“这样一则你们不吃亏,二则赫努族勉强也能支应着。”
阿克奇想了想,道:“将军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
“若能采纳,那便是卖了我一个天大的面子。”祁楚枫笑道,招手唤侍女为阿克奇添酒,“荒原三族之中,丹狄族与衡朝距离最近,相互照应比起其他两族也更方便,少族长说是不是?”
这句话的弦外之意,阿克奇岂能听不出来,笑道:“那是自然!”
见他这一笑,三名随从方才放松神情,举碗复饮,又转头问沈唯重方才说了些什么。阿勒也松了口气,低头吃菜,不时抬眼偷瞥阿克奇。
一时酒过三巡,便散了席,中原酒烈,阿克奇的随从都喝得有点多,祁楚枫便让崔大勇派人搀扶,送他们去官驿。阿克奇看出阿勒恋恋不舍,便邀她去族中玩耍。阿勒自然是愿意,期盼地看向祁楚枫,等待她的首肯。祁楚枫却笑道:“少族长美意,原不应辞。但阿勒马上要跟我进京城去,这回恐怕是去不了。”
“京城?!”阿勒惊讶地看向她,之前她完全不知晓祁楚枫打算带自己进京城。
祁楚枫摸摸她脑袋:“我难得进一趟京城,当然要带你去逛一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