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幕降临,荒原上寒风凛冽。
回到军中的裴月臣已换上劲装,摒弃其他念头,与车毅……◎
夜幕降临, 荒原上寒风凛冽。
回到军中的裴月臣已换上劲装,摒弃其他念头,与车毅迟一起凑在烛火下将行军路线再次确定一遍。乌云遮月,暗夜之中, 无星辰指引方向, 极易走失道路。
直等到过二更天, 王帐那边静悄悄的,他们方才悄然出发。
三百精兵, 由车毅迟和裴月臣率领,向天启山脉南侧进发。虽有夜色掩护,但担心马蹄震动会惊动赫努族人, 他们牵着马悄悄行出二里路, 这才翻身上马,全速前进。
出发后不久, 夜空中便开始洒下零零星星的雪粒子,雪势虽不大,但挟在寒风之中, 打到脸上生疼生疼。
王帐之中,祁楚枫做出旅途劳累的模样,早早便灭了烛火, 听着外头的风声,计算着时辰, 心中暗暗猜想着他们此刻行到何处。阿勒躺在她身边, 闭着双目, 但呼吸不匀, 显然并未睡着。
“阿勒, 在想什么?”祁楚枫轻声问她。
阿勒翻了个身, 黑漆漆的帐内,把脸朝向她的方向,声音压得很低:“阿爹、阿娘,还有阿弟。”
这是她在双亲亡故之后,头遭再次回到赫努族。所有眼前的这一切,无一不在提醒她,她曾经拥有过却已然破碎的所有。祁楚枫心底有点自责,她心思几乎都放在军务上,忽略了阿勒。
祁楚枫静默片刻,轻轻道:“你阿弟若是还活着,现下也能帮着你打架了。”
阿勒在黑暗中笑了:“我帮他打架,我来保护他。”
祁楚枫笑道:“行,像咱们将军府的行事。”
“我也要帮你打架,保护你。”阿勒又道。
在阿勒的心里,已经是将自己和她的同胞弟弟摆在一样的位置。祁楚枫心中暗暗感动,伸出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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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愈发疾,雪花已有巴掌大小,劈头盖脸地打在身上脸上。
裴月臣与车毅迟率兵顶风冒雪前行,已至天启山南部,接下来便要进山。山中路本难行,加上无星无月,风雪又大,前路茫茫一片,已叫人难以分辨去路。车毅迟虽然经验丰富,但眼下这种状况,即便已经知晓东瀛人的老巢所在都很难不迷路,更何况他们还得冒雪寻找。
“军师!军师!”车毅迟艰难策马,顶风冒雪,行到裴月臣旁边,“风雪太大,若是迷路,反而绕远,而且容易暴露行踪。不如等雪稍缓一些,再继续前行?”
裴月臣看向前方,思量片刻,道:“这样,老车你率兵稍候,我去前面去探路。”
“你一个人?”车毅迟皱眉,“这里应该距离东魉人的老巢不远,咱们算是进了他们的地界,若有陷阱,你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行事。”裴月臣道,“这趟机会难得,将军再三交代,务求一击即中。”
车毅迟知晓裴月臣武功颇高,但是他孤身一人,终究让人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眼下不是客气的时候。”裴月臣道,“据我的判断,青木哉的老巢应该距此不远,你等我的信号。”
事态紧急,确实容不得犹豫耽搁,车毅迟只得点头:“军师,千万小心再小心!”
裴月臣点头,策马而去,转瞬便没入风雪之中。
“……军师!”车毅迟迟疑一瞬,忽然想起一事,再想要问裴月臣,却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连声音也被寒风撕扯地零零落落。裴月臣让他等信号,却未说信号是什么,若在往日,一般以响镝为号,但这次是偷袭,用响镝便会惊动东魉人,军师不会不考虑这点,那么信号会是什么?
车毅迟焦灼地望着风雪肆虐的黑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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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林中积雪已没过马蹄,裴月臣伏低身子,避开树枝,艰难潜行。风雪,尽管增加了搜寻难度,但同时也降低了被东瀛人发现的危险。
从地势上判断,东魉人的大营必定设在靠近水源的山坳处,而溪水已经结冰。厚厚的一层冰壳,屏蔽风声,仔细去听,能听见流水在冰层下涌动的声音。裴月臣在水边站了一会儿,此时雪势已稍缓,暗夜之中,山型起伏,犹如一头静静蛰伏的巨兽。裴月臣很快判断了山坳的方位,牵马往左侧行去。
积雪已没过马蹄,朝前行出一小段路,好不容易山路稍稍平坦些许,马匹才行得快些,却突然踩了个空,整匹马掉入陷马坑中。裴月臣反应甚快,马匹掉落之时,便已旋身跃起,却想不到有一张网当头罩下,将他笼在其中。
这是山里人逮野兽的陷阱,裴月臣落到坑底已然意识到,平日里分辨此等陷阱不是难事,但雪夜之中确实难以安全避开。马匹焦躁不安地嘶鸣,他轻轻嘘了连声,摸了摸它,安抚马匹,然后用随身匕首割开绳网,跃出坑外。
马匹一时半会出不了,只能让它先暂且留在坑内,等到车毅迟的人马到了之后再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裴月臣刚要前行,便听见风中挟带了些许烟味,是荒原上特有的烟草味,拿红汲草叶晒干烤制而成——有人过来了!
他藏身在一旁树丛中,静静等待,一会儿之后,便看见暗夜中有一明一暗的光亮,有人拎着灯笼过来,暗红火光是叼着的烟斗。
然后是说话声,是东魉话!
裴月臣目中掠过一丝冷光,这个陷阱显然设了机括,只要绳网落下,附近的东魉人就能收到提醒,赶来收获猎物。
自从去年搜寻无果,衡朝的人马已经很久没到过天启山脉南麓,这些东魉人已经十分放松,完全没有戒备心理,在雪夜里大咧咧地相互聊着天,慢吞吞往这里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