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主任其实蛮帅气的,背挺得笔直,像军人站军姿时的背,头发黑白掺半,反而成为一种独特的魅力。金博士也属于这种精干类型,他这一组与白主任那一组形成明显的反差。
白主任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压在椅子上,要不是科里的椅子质量还算不错,可能不堪重负散架,他手下的主治也是一个重量级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显得怪怪的。
“目前,金属对金属的人工髋关节,摩擦产生的金属离子进入血液循环,究竟对人体有没有害,很多人在研究。但是对金属内植物释放的离子,很少有人研究,因为释放的离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白主任说话中气十足。
欧阳主任又说:“这个我也查过很多文献,没发现相关的论文,几年前,我一个同学在欧洲做访问学者,提到过有欧洲医生研究这方面的,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是没有看到相关的论文发表出来。”
大家十分活跃,你一句,我一句,但都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有一定的思路。临床的严谨思维非常重要,其实就是逻辑推理能力。高明的医生,诊断疾病如抽丝剥茧一般,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大家的意见组合起来,思路轮廓已经比较清晰了,韩主任说:“这个病例为什么拿出来讨论?我只想讲两个字,认真,我们对待任何问题要认真,不要认为一个关节痛而已?好多查不出原因呢,常规的检查治疗过一遍,出院就是。协和医院为什么在医疗界的大哥位置无法撼动,就是因为严谨,这个最大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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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第一例艾滋病就是协和诊断的,这个过程可以写一本精彩书。当时大家没见过这种病,只能通过文献报道了解它,诊断上也没有成熟的生物试剂,全靠医生自己组合资源,进行开拓性的工作。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一个甲状腺功能亢进的病人,引起全身的骨钙丢失,在多家医院诊断为骨癌晚期。病人不死心,费尽周折挂了协和的门诊,教授看了半天说:这个我经验不足,还不能下结论,我得查查资料,过一周你不用挂号,直接来门诊找我。
当时病人一肚子气,等几个月就等你这句话:不知道?差点没当场发飙,病人丢下一句协和也不过如此嘛,幸幸的离开。一周后,这个病人想来想去,还是去找那个教授了。
那个时候,甲状腺功能亢进性骨矿疾病,国际上的研究刚刚起步,很多人不认识这种疾病。这个教授下班后拼命查资料,跟国内外的同行通电话商量。一个星期后,诊断出来了:是甲状腺功能亢进,不是骨癌。
这个病人以后无论什么病,都去协和看,宁愿等几个月也要到协和看。
以前世界卫生组织儿童基金会秘书到我国访问,提到自己三十年代在协和医院出生的,结果协和医院把他的出生病历调出来,他那个出生时的足印都保留完好,他母亲每天几次母乳喂养的时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这是一种怎样的严谨。”
韩主任语重心长,讲得有点多:“我还以为对这个病例,大家觉得很无聊,没什么讨论的价值,但是今天大家都积极踊跃发言,说明大家都在认真在思考。确实这个病例很罕见,一个奥地利医生研究过,发表过论文,不过是德语的,而且在一个不起眼的医学院学报上,所以大家很难检索到。”
德语的论文,大家目光射电一般投过来,难道这家伙还能看德语的论文,不是吧。
“小杨,你在哪里看到这篇德语论文的?”韩主任问道。
“我只是以前听一个教授讲过,所以就记下了。”杨平嘿嘿一笑。
“不管怎么获取的,这么冷门的东西,能够记住,在需要的时候应用上,这就值得表扬。这个病人就按刚才讨论的流程去做,穿刺抽关节液液找金属离子,手术取出螺钉,跟病人解释交代清楚。”韩主任最后总结。
两颗螺钉引起了三年四肢关节的严重滑膜炎?究竟是不是?
大家都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