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大巫!假子!(1 / 2)

人活一世。

在每个阶段所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有关于这一点,没有人比大巫感受更深了。

他这一生,经历过国破家亡、宗庙倾覆的极尽凄惨之事。

年轻热血的时候,一心想要复兴家国、重建宗庙。

为此不惜蹉跎数百年大好年华。

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希望,却不曾想自己是遇到了那个千古无二的西楚霸王。

他这个楚国王孙在那样的人物映衬下,恍若随意摆弄的小丑。

后来心灰意冷之下,假死脱身,总算安稳了些日子。

本打算就此沉寂下来,了此残生。

却又骤然听闻那堪称当世无敌的家伙,被困垓下、四面楚歌。

心中再次火热的大巫化作一蓑笠船夫舟乘乌江,本想趁机嘲讽他一二。

再不计前嫌,与之续谋大事。

只是他没想到那家伙竟性烈至斯,于乌江河畔饮剑自刎。

那一日,霸王吻颈,血染乌江。

端的是可笑、可叹。

大巫忍不住怒骂一声,何其愚蠢!

他实在是想不通。

以那家伙的实力,只要过了乌江,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活着,不好吗?

只可惜很快他便顾不得思虑这些了,那一声怒骂固然爽快,却暴露了自己。

也为后来被逼到这草原蛮荒之地埋下了祸根。

而这草原一待,竟是两千余载。

……

“时间过得真快……”

站在圣山山巅的大巫,曾经挺拔的身躯已经佝偻。

一双浑浊的老眼,望着那一行由黑甲铁骑护佑着的奢华车撵。

临行前,那腰肢臃肿浑圆的女子,向着圣山盈盈叩拜。

大巫面容慈和,摆手示意。

“去吧。”

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太多的不舍。

毕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能够物尽其用,便已经实现了她最大的价值。

等到那具奢华车撵悠悠而行,他终于将目光望向了远处。

眼底的那一抹冷漠终于带上了几分暖意,而且越来越灼热。

那姓韩的小家伙说得很好。

落叶,当归根。

漫长的时间,足以消磨很多东西。

比如那曾经引以为傲的王血尊贵,又比如那曾经鼓弄天下风云的泼天豪情壮志。

再比如那曾经卧薪尝胆的矢志不渝。

这一切都在这悠悠两千余载的沧海桑田中渐渐消散、瓦解。

只是这样一来,仅剩的那点东西反倒是光彩夺目起来。

比如……回忆。

他想家了。

想那一条曲折蜿蜒流传着无数神话与回忆的湘水。

想那一方沁入了无数楚人血肉与骸骨的沃土。

想那一片延绵无尽的楚地群山。

与之相比,这所谓的圣山道统算得了什么?

这万里草原又算得了什么?

他老了。

甚至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道化的迹象。

曾经看重的、想要的、追求的某些东西,已经都不重要了。

现在的他,只想回家。

回到那一方生他、养他的故土。

见一见那两千余载后的后辈乡人,听一听那已经两千余载不曾耳闻的浓重乡音,便是他余生唯一的执念。

至于结果是不是真能如那小子承诺的那般,也已经不重要了。

能,最好不过。

自己也算是衣锦还乡。

若是不能,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无非是在道化时,将自己这一身遗泽尽付乡土。

想必到时候那大雍姬氏也不可能再拦着自己了。

大巫心中叹息一声,随后眯着眼睛望着神都的方向,亲切问候了一声。

“艹你妈的,姬天元!”

……

“大巫……竟真答应了?”

始毕遗留的这座王撵宛如行宫,空间很是广阔。

足以充当会客、载客之用。

一身月白僧衣的法海安坐车撵之内,神色带着几分惊异。

旁边姿容已经初现几分俊逸的小和尚神秀,好奇地打量着车撵中的陈设。

韩绍没有回答法海的话,反而将目光望向神秀。

“这就是你为吾子选定的护法金刚?”

法海闻言,点头道。

“神秀颇具慧根,成佛或许差点些许造化,为一护法金刚却是足矣。”

听到法海这话,神秀收回望向四周的目光。

抬眼望向居于车撵正座的女子腹间,神色间并无此生为他人而活的不满与愤懑,平静得近乎不似童子。

韩绍垂下视线,仔细打量了这小和尚一阵,随后笑道。

“这孩子归入佛门,有些糟蹋了。”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特别是在这个尚未真正学会遮掩的年纪。

这一双漠视一切的眼睛,就足以看出很多东西。

听闻这话的法海,不置可否。

手中念珠波动,摇头道。

“因果之事,一饮一啄。”

“今得佛门渡化,或许才是幸事。”

有人天生虎狼,天下万灵皆为口中之食。

入得佛门,修得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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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制衡天性、消磨戾气,或许不只是对这孩子是幸事,对苍生也是。

韩绍闻言,一时也说不上法海这话的对错。

他只是觉得将这样一个天生兵家器胚,关在笼中、戴上金箍,有些可惜。

所以在短暂思虑过后,便淡淡道。

“本侯见这孩子颇为投缘、心喜。”

“不若予本侯膝下为一假子,法师以为如何?”

一个纯粹的大禅寺护法金刚,放在自家子嗣身边,韩绍还没有心大到这个地步。

需得打上自己的印记,才能放心。

听闻韩绍这话的法海,神色有些难看。

本想说神秀已经出家,当六根清净,不染尘世因果。

可望着韩绍那明显不是商量、请求的眼神,法海竟不知该如何拒绝。

正犹豫思虑之际,却见神秀眸光动了动。

视线偏转,转而望向那道居高临下的年轻君侯身影。

“君侯,我想杀几个人。”

神秀语气平淡,甚至没有多少起伏。

仿佛在说自己想要吃饭喝水一般。

韩绍笑了。

“杀谁?”

神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望了一眼身边的法海,随后才道。

“几个马匪。”

韩绍懂了。

目光似笑非笑地在面色沉郁的法海身上扫过,然后点头道。

“可以。”

说完,身形一虚,直接消失在这车撵之中。

车撵中的法海刚要沉喝一声,不可。

只是他一个七境阿罗汉又如何能够阻止一尊八境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