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子千万别跑到营城外去,我看了都有想法,指不定被外面的大姑娘、小媳妇给抢跑了……”奚荏站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打量着换好衣裳推门走出来的王珺,笑着夸赞她道。
当然王珺坚持在营中穿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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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中穿男装,她也没有岔想别的地方去,毕竟作为王文谦的女儿跑到棠邑来做客,并不是一件能公开宣扬的事情。
王珺行走不便,奚荏带着侍女将朝东的一间厢房清理出来,拿来新的被褥床单,还拿药香将房间薰过,将蚊虫驱了一遍。
王珺脚伤好之前,她们主仆二人也只能在这里落脚。
天将晚时,韩谦才处理完手里头的事务,赶回来陪王珺、奚荏一起用餐;冯翊无所事事,却拉着郭荣一道赶过来凑热闹。
冯缭没有过来用餐,但夜里与妾室王氏走过来说话。
说来也是巧,冯缭的妾室王氏闺名也叫香云,与王珺身边的侍女同名。
她乃是冯缭在越州任职时所纳的一户破落乡族家的女儿,容色娇美,嫁给冯缭也有十年,替冯缭生养了两女两子,与冯缭体弱多病、膝前又没有子嗣的正室处不好关系,这次便跑来棠邑照顾冯缭的起居。
奚荏要有什么事情,她也帮着打点,坐下来扯些闲言碎语的家常话,却也没有什么拘束。
也不知怎么,王氏将话题岔到冯翊的婚事上,颇以小嫂子自居的口吻数落他道:
“老夫人那边为你的婚事着急得不行,前些天写信过来,又特地叮嘱我替你跟熙荣张罗着这事——虽然你跟熙荣都任了官,一时间却也还不怎么受金陵的大家闺秀侍见,难以寻到良配。又或者你心里还惦念着徐照年家里的小姐,但徐照年家都逃去汴京了,你心里念着也不抵用啊。要我说啊,你或者可以先学着大人,先挑心里喜欢的姑娘先娶回家生养,日后说不定与徐照年家的小姐还有重续前缘的机会……”
似乎担心王珺听不明白,坐在一旁的冯缭还特地解释道:
“冯翊早前有过一门婚约,乃是先父早些年定下,对方是当时兵部郎
中徐照年的女儿。冯翊早年性情顽劣,听到这事还满心埋怨父亲不问他的意思,拉着孔熙荣偷潜入人家姑娘的闺阁里,被徐家人看到乱棍打了出来,这桩婚事当时就差点黄了,但冯翊在那之后,却对这桩婚事便满心愿意。不过,皇陵案发之时两人都还没有完婚,随后我们冯家便破败,我们兄弟二人也能寄身于叙州——徐照年当年还派人追到叙州,想要退聘、解除婚约,我们也没有理会。金陵事变时徐照年等一大批朝臣,皆奉安宁宫行事,之后又渡江北逃,此时也随逆后及废太子杨汾迁往汴京。冯翊与徐家小姐的婚事也是波折得很,也不知道有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但他与熙荣都二十六岁,再不婚娶,我娘亲可就要气糊涂了,每有信函过来,都会提及这事——我娘亲急也是急着想再有孙子抱,先纳妾室也是权宜之计……”
“扬州城里却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待我回去,找我父亲或能寻人帮冯翊、孔熙荣张罗这事。”王珺说道,似乎完全听不懂冯缭与其小妾一唱一和的弦外之音。
郭荣当然猜不到王珺因何事女扮男装到棠邑,但冯缭与其妾室话里的意思他还是能听明白。
不仅淮东需要棠邑互为援奥,棠邑在一定程度上对淮东也有所求。
右龙武军驻移润州之事,得到朝堂诸公的一致支持,但在右龙武军旗下新建一都水师,着寿州杨致堂世子杨帆总理润州以东沿江、沿海防务等事,除了沈漾怀疑韩谦与杨致堂暗中有交易,江东世家宗阀势力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
此外,淮东盐场乃是盐铁使司所辖,编有五千余护场盐兵,即便杨致堂指出梁军有从海路扰袭的可能,但盐铁使司那边又怎么可能轻易叫右龙武军插手盐场的防务?
这些事情没有结论之前,韩谦寄望能从江东吸纳流民补充棠邑人丁不足的计划,就完全无法落到实处。
棠邑现在太缺人。
除了从叙州征募八千余劳工,从江州、广德府征调六千余力役,弥补新堤、陂渠、营城修建以及河道疏浚等事的人力不足外,由于大量的青壮男丁编入军中,诸县屯寨的田地开垦耕种,主要组织健壮妇女以及少年进行,只是跟青壮男丁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并不是说有地就可以进行耕种的,就能够有产出的,有地还需要人,还需要有畜力、农具、种子。
即便这几个月来,他们从叙州运来大量的牲口补充畜力,也补足叙州打造的、品质精良的犁耙镰刀水车等农具,但春夏以来开垦粮棉田近五十万亩,已经是将现有的劳动力压榨到极限了。
目前除了长江南岸诸州县之外,还有一个地方能给棠邑提供大量的劳动力,那就是淮东。
淮东在这次战事之中深受重创,淮河南岸的屯垦体系受到惨烈的摧残,而入夏以来楚州、扬州北部、泰州西部遍地洪水,躲避战乱的难民、被洪水冲毁家园的灾民不知凡几。
然而,淮东仅仅是明面上跟棠邑维持合作关系,实际上却万分警惕跟防备。
不要说邗沟以西的通道封锁极为严密了,走水路进入长江的船舶都受到严格的盘查……
要是能通过联姻,促使淮东那边打开封锁的口子,将一部分逃避战乱、饥荒、水灾的流民进入棠邑,哪怕是五六万人口,也将极大缓解棠邑现阶段的劳动力匮乏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郭荣、冯缭与淮东的一些人可以说是不谋而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