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南海王刘隐率静海军插手进来,那他们就是另一番打算了。
九峰岭前有一条溪流往南流入永州境内,然后从南面汇入湘水,再曲折北往。
时间进入四月,溪流水势渐大,山洪汇入河道,河水浑浊。
李知诰勒住马,停在九峰岭南坡的一座山崖之上,眺望山下的溪流,浓黑的长眉微微拧着,深黑似墨的眼瞳精芒隐烁,藏着别人猜不透的心思。
这时候,有数骑打马从山脚边赶过来。
李知诰见是侍卫首领邓泰带着数骑往这边赶过来。
邓泰与周通、郝子侠都是李知诰亲手从低层将卒提拔培养起来的嫡系精锐,此时都是军中副都虞侯、都虞侯级数的中高级将领,前两天被他派去叙州找韩谦。
看到邓泰这么早就回九峰城来,李知诰神色一振,大步朝邓泰来处走过去。
“督帅,我这趟没有见到韩大人,刚到黔阳就被田城那厮截住,说韩大人在龙牙山服丧,想要专心读些书,三个月内不再见任何外客,不会受到任何的打扰……”邓泰翻身下马,不顾连日奔波所带来的疲惫,禀报他这次翻过雪峰山驿道前往叙州见韩谦的结果。
“没见到韩谦?”左龙雀军第一都都虞候周通不解的问道,“叙州难道真愿意看到督帅被调往鄂州,而换柴建来九峰城坐镇?你有没有将督帅的计划,告诉田城……”
大家都知道田城是韩谦的嫡系,见不到韩谦的面,有什么话经田城转告也是一样的。
“我将督帅的计划说给田城知道,但好像叙州那边早就料到督帅会有这样的计划,却不屑一顾;田城甚至不许我过黔阳去临江县。我听说冯缭也从岳阳回叙州了,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事,又或者说殿下、沈大人通过冯缭,跟韩谦说了什么?”邓泰也想不通韩谦为何拒绝见他,颇为气愤的胡思乱想道。
自从当年联手兵谏,将信昌府侯某些人妄图控制殿下人身的企图打碎掉后,他们一直都视叙州为最坚定的盟友,但怎么都没有想到有朝一天会被拒之叙州门外。
李知诰眉头紧紧锁住,盯着脚下的山石,邓泰被拒之门外令他也同样感到意外。
虽然岳阳的调令已经传到他的手里,但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只要有合适的理由跟借口,即便有可能会在他与潭王杨元溥彼此的信任关系上打出一道裂痕,但也不是一定要遵守的。
比如这时候突然与叛军发生军事冲突,李知诰当然能理直气壮的拒绝临战换帅,拖延到“军事冲突”处理结束之后再调往鄂州。
李知诰率左龙雀军进驻五指岭、狮子岭以及九峰岭一线,近一年时间马不停蹄的修筑城垒、整训兵马,就是希望能有一日,能经他的手彻底歼灭赵胜、罗嘉这两支叛军,给削藩战事打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岳阳调令是要他率部前往鄂州坐镇,论及鄂州的地位,以及与岳阳的距离及互为蕃屏的关系,李知诰即便会被分走一部分兵马,权势也只会更胜于此,李知诰心里也清楚,这么做,不是殿下不信任他,而是更信任、更依赖于他。
不过,岳阳想要真正崛起,必须要第一步先解决永州叛军啊!
唯有先解决永州叛军,岳阳才能将棋真正走活啊!
到时候南海王刘隐实力弱小,不敢对湖南有觊觎之心,他们解决后顾之忧的同时,还能将永州及叛军残部收入囊中增强实力。
到这一步,他们留地方州营守住南面便行,左右龙雀军加五牙军近六万精锐,就能全力集结于岳阳、鄂州一线。
这时候,说不定还能趁楚州军、寿州军自相残杀之间,他们能先迫使张蟓归附,从而使荆州并入岳阳,进一步增强实力。
而到这一步,即便信王击破徐明珍,控制江淮之地,他们还是有资格与之分庭抗礼,甚至在形势上,他们还要略强一些。
李知诰以为韩谦绝对会全力支持他的计划,但怎么都想不到邓泰赶去叙州,连韩谦的面都没有见,就被赶了回来!
韩谦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感觉到殿下有意的疏离,决意袖手看吕轻侠及太妃与郑家他们乱折腾,等到局势无可收拾时,再迫使殿下向他低头认错吗?
“督帅,我们真就这样去鄂州吗?”周通迟疑的问李知诰。
“没有叙州的支持,我们也不是拿不下永州,只要战事拉开帷幕,殿下与沈大人就会回心转意,到时候怎么会拿不下永州?”邓泰喜欢做光棍事,他们在九峰城、五指岭、狮子岭一线,集结左龙雀军及两地州营总计逾三万兵马,兵力上就不比叛军弱,完全可以先挑起战事,再说服岳阳转变态度。
李知诰摇了摇头。
虽然他非常不解韩谦为何不支持他的计划,但他心里知道有没有叙州的支持,区别会极大。
目前张蟓、杜崇韬在荆州、襄州都安分守己,岳阳甚至还遥领均州,直接掌握着均州的军政大权,但他们进攻永州的战事稍有不利,他担心局势会出现意料不到的变化。
甚至只要杜崇韬有意图出兵控制均州,就会对岳阳局势造成极大的动荡,毕竟以周惮、陈景舟这些山寨将领为首的那一部分龙雀军,差不多有逾一万五六千精锐将卒,将家小都安置在均州。
目前仅有周数率三千兵马守在均州,要是岳阳这边出现变动,周数是无力阻止杜崇韬从襄州向西扩张的。
倘若能有叙州的全力支持,李知诰才有六七成的把握,赶在杜崇韬、张蟓心思变动之前,先拿下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