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官进爵?”朱沆自嘲笑道。
“加官进爵也不是坏事啊,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你及王番郎君,你们就可以挑挑捡捡了……”徐怀笑道。
朱沆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今夜这事能平息过去,要不然对你太不利了!到时候天下只会记得是你祸乱了汴梁啊!”
“就算今夜能平息过去,世人就会减轻对我居心叵测的印象了?”徐怀哂然一笑,说道。
“唉!”朱沆轻叹一口气,说道,“有你这番话,我放心不少,我这回去。”
“周爷派两人护送朱沆郎君先过桥,我还有些话跟徐怀说。”卢雄说道。
“我送朱沆郎君过桥去。”周景说罢先滑下屋檐,纵跳下去,从廊下接朱沆下来,悄然出院去。
徐怀在房脊上坐下来,问卢雄:“相爷去世时,可是有什么话留给我,还是卢爷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们上次走后,相爷除了絮絮叨叨跟萱小姐说些家常话,就没有怎么议论过朝堂之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透了,还是满心忧虑而去。”卢雄说道。
“这世道谁有可能看通透啊!”徐怀叹道。
“或许吧,”卢雄说道,“不过,相爷午前听到草铺桥粥场起了乱子,说这才是你的行事风格,有时候就应该不破不立,说这话时精神还有可以;后来王番郎当、萱小姐有事去忙,相爷又叹气说世间绝少人有不破不立的勇气,也就绝少人能真正识得不破不立的深意。我当时听得稀里糊涂的,但刚才宅子里乱糟糟一片,连朱沆郎君都有些惊慌坐不住了,我才又想起相爷说的这些话来。而事实上相爷也曾对你有所误解,归京后相爷也很是后悔在岚州没有阻止王番举荐曹师雄……”
“那些都是细枝末节,即便阻止曹师雄执掌岚州,也不可能扭转什么。”徐怀说道。
“局势会如何发展,我也不看透彻,但我想今日发生诸多事,朱沆郎君都有些坐不住了,这要是传到景王耳中,怕未必能彻底明了你的心意吧?”卢雄说道,“我想这或许才是相爷要留给你的话……”
“景王能不能彻底明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是顾及不到喽,”徐怀感慨说道,“此间事了,卢爷也去楚山吧!”
“我去楚山,王番郎君要是对楚山行事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谁能解说一二?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到动不了的时候,”卢雄笑道,“再说虏兵北撤后,倘若朝廷对王番郎君夺情,就得是萱小姐护送相爷的棺木归乡,我怎么可能放心萱小姐身边没有一个人照应?”
当世犹重孝道,既然看到汴梁会遭陷落,怎么都不可能将王禀安葬在汴梁附近。
照礼制,王番应扶柩返回郢州,并在郢州祖居守孝。
不过,朝廷现在倘若启用王番平息事端,待虏兵北撤后,也不可能一脚将王番踢开,多半对王番夺情,加以挽留。
王番功利心颇重,卢雄还是了解的。
特别是当下宫中要借助王番、朱沆平息事端,王番、朱沆也就有机会、底气在汴梁之外谋取有助于拥立景王的差遣,到时候当然会接受夺情留任;那就只能是王萱代父行孝,护送王番的灵柩返回郢州。
当然,卢雄也能理解徐怀本意也是希望以此壮大景王一系的实力,甚至通过王番,将主战派将臣凝聚到景王麾下。
卢雄也恰恰能看明白这些,所以决定不去楚山。
他想着先护送王萱扶柩归乡,继续留在王家任事,将来徐怀与王番要是有什么分歧,他还能居中说项一二。
这显然不是王孔、郑寿能承担、或者他们愿意承担的重任。
卢雄心里也禁不住感慨,以相爷识人之明,都难免曾对徐怀存有误解,王孔、郑寿二人怎么可能会真正明白徐怀的用心?
“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我先回去了。宅子里乱糟糟一片,还真不能离开太久。”卢雄直接走到一侧,从屋脊往巷子里跃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卢爷是真正看懂你的人哩,”徐武碛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吭声,这时候忍不住感慨道,“你或许真应该接受史先生建议,那应该是一条更容易走通的路!”
“那条路对我们来说,或许会更容易一些,但最终难度更大;你没看萧林石他们都差点放弃吗?”徐怀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