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伯奕背靠着囚车而坐,看身前壁立千仞、飞猿难渡的高崖。
葛槐坐到葛伯奕身边,他腋下所中那一箭极深,葛钰只敢将箭杆拗断,轻易不敢将箭头拔出来,在火光映照下,还有一股股血液从创口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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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二伯,我们这次恐怕真要都交待这里了啊!”葛槐喘着粗气,跟葛伯奕说道,“你叫葛钰从北面的高崖逃走,现在恐怕就他有能力逃走!我们手上功夫荒废太久了。”
“我不走!”葛钰将几辆囚车拉围起来,恨声叫道,“我就不信他们到最后还只会拿弓箭阴人!”
葛伯奕从囚车缝隙看出去,看到两翼已有弓手包抄过来,而这些弓手身手极为矫健,即便一直都以弓箭射杀,但不意味他们手上的刀术就差了。
葛伯奕心知他们这次真是穷途末路了,葛钰独自从北面高崖攀岩而走,也极难逃过这些人的围杀。
葛伯奕没有劝葛钰独逃,整了整衣襟,在囚车后站起来,对犹坚守在身边的家将役卒以及其他被堵在山谷里的逃难人众,嘶吼叫道:
“我乃魏远侯葛伯奕,天雄军兵溃大同,我葛家父子有罪绝不推卸,但大同之溃另有曲折,我葛家也绝对不会认下。我葛伯奕原本将这曲折写入奏折,正准备秘奏官家知道,却不知道何故,竟然走漏了消息,叫贼人赶来围杀我等。我葛伯奕死不足惜,但即便死,我葛伯奕也绝对不愿看到天下人、看到官家,为贼人奸计所欺!诸位听我葛伯奕言,西路军监军使院都将徐怀乃逆帅王孝成之子,十六年前王孝成抗旨伏诛,徐怀为王孝成部将徐武宣、徐武碛等人携藏于桐柏山长大成人。一干人等心怀旧恨,不惜暗通贼虏,也要为贼父复仇,此乃天雄军溃于大同缘故!此贼此时知道他们的秘密为我所洞悉,不惜杀我们灭口,我魏远侯葛伯奕今日死于此也不足惜,诸位但有一人逃脱,切记将事情告之天下,莫叫徐贼奸计
得逞!”
“葛伯奕,你以为这峡谷里今夜能有一人逃出去吗?”
峡中还有十数骑岿然未动,这时候听葛伯奕这番言,为首一名壮汉拍马徐徐驰出十数步,哈哈大笑起来,猖獗叫道。
“你是何人?”葛伯奕问道。
“今日便叫葛伯奕你死个明白!知泾州事、靖胜军都统制王孝成帐前亲卫副指挥使徐武碛在此!王帅杀得虏敌尸骸遍野,你葛伯奕妒能害贤,怕王帅将尔等诸将衬托得太无能,你与蔡铤密谋诛杀王帅时,可曾想过今日?不仅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当年所有助纣为虐之人都要死。为报血仇,我们隐忍这么多年,现在与契丹勾结又怎么了?兄弟们,先把两翼的避难人众都清理干净,记住莫要留一个活口……”
峡口被这群人控制住,崖脚下的灌木丛被引燃后,火势也在一点点蔓延,躲到两翼坡地的逃难人众也被迫一步步往峡谷里侧集中,两边都有七八十人的样子。
这些人即便有不少人携带刀弓护身,但在控制峡口、谷中的这群人看来,他们都是不足为虑的乌合之众,比葛伯奕身边的那些人更不值得一提。
当然了,为了能叫消息散播出去,这群人决定这时候先对两翼的逃难人众大开杀戒。
甚至有意为葛伯奕身边人突围逃出去制造更多的破绽,二十多名好手都将弓弩收起来,手持长刀分作两队往两翼逼近过去。
这群人还是想着葛伯奕身边能有人携带葛伯奕的奏折逃出去,才能叫这一切显得是那样的真实,也必然更令世人动容,令桐柏山众人绝难为自己抗辩!
“扑扑扑!”
往左翼逃难人众进逼的十数人,借着篝火微弱的火光,眼睁睁看着数十把早就暗中上满弦的神臂弩在这一刻对准他们平端起来,利簇破空的风声就像死神在挥动镰刀,接下来就是利簇直接射中他们面门或破甲射入他们胸腹、腰腋的入肉响声……
变生肘腋,葛伯奕站在囚车后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进逼左翼欲屠杀逃难人众的十数好手,几乎在眨眼间就被全部歼灭,仅有三人及时伏地逃过神臂弓的攒射。然而这一刻,从左翼逃难人众的宿营地里杀出十数矫健身影,也在瞬间截断这三人逃回谷中的退路,重重刀光斩去。
看到这一变故,峡口的十数骑以及进逼葛伯奕的弓手也是大惊失色,下一刻都意识自己已经从猎人变成猎物,但他们到底训练有素,迅速往谷中聚拢过来,也不敢在再骑在马背上,而是将马匹在外侧围成一圈,阻挡弓弩攒射。
“岳海楼,你想着嫁祸给我们时,可曾想过有一句’螳螂捕蝉、夜叉狐在后’这句古话啊!”徐怀这时候才叫人将篝火都点燃起来,照亮左右,手持贯月弓站到一块山石上,又慢悠悠地朝不远处葛伯奕等人看去,骂道,“葛伯奕,你他妈就是一个老蠢货——老子要杀你,你们这些蠢货哪个能回到岚州?现在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到底是谁想杀你葛家满门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