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周昫刚能勉强坐下,就被陆浔推着赶出去上值了。
今年秋收不好,陇西的战事又吃紧,入了冬了都没歇,军粮供应不能落下,国库存粮都供着战线,根本匀不出接济百姓过冬的粮食。
各地流民匪寇多了起来,甚至有不少涌到了京城周边,有几分各立山头的意思。
清剿匪寇的差事落到了守备军头上。
陆浔升了官阶,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自然没法跟着周昫到处跑,便在他离京前专门把人叫到书房,拎着戒尺认认真真地警告了一番。
“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自己心里要划分清楚,别以为我不在身边就没人管得你了。”
周昫一身气势恢宏的铠甲,站在陆浔跟前老实听训,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那些胡闹的心思和小聪明都给我收干净了,多听听各位将军和大人的意见,少骄傲,少得意,若是让我知道你闹出什么事来,下场绝不会比这次好。”
戒尺敲在桌沿,咚的一声吓得周昫身后一紧,差点给陆浔跪了。
他才挨了一顿狠的,还没从自家师父的余威中走出来,连忙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那个胆子,一定小心谨慎。
整整大半年,周昫几乎都在外边东奔西跑,流民闹事要去镇压,山匪打劫要去清剿,留在京城里的日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连春节都在外边待着。
其实这事不算太难,就是各地流寇此起彼伏,打法各不相同,又要兼顾安抚民心,磨人得很。
不过,对于周昫和守备军这支队伍来说,倒是一个绝佳的磨合机会。
周昫当过山匪头子,后来又被陆浔盯着学了不少兵论和时策,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甚至还瞅着时机,打了几场漂亮的仗,引得士气大涨。
夏初的时候,陆浔因着查案出了一趟京,回程时顺路绕去了周昫的驻点。
周昫当时刚端了一个匪窝,军帐就扎在山沿,他在泥地烟灰里滚了好几天,身上又是汗又是土的,正赤了半身,站在溪水里冲澡。
天边的晚霞烧得通红,连风都是暖的。
周昫憋了气钻进水里,直泡得浑身都舒爽了,才猛的蹿出水面,哗的扬起一大串水花。
陆浔就站在岸边,晚风吹动了他的衣角,漫天的霞红落在涟漪上,一直铺到了他的脚下。
周昫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回神,脸上扬起灿烂的笑,踩着一溪的金光往岸边跑。
“师父!”
陆浔接住了他,被抱了个满怀,蹭了一身的水。
“师父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先告诉我?你要待多久?”
陆浔让他一连串的问题问了个措手不及,好笑地抬手捡走了他发上的一片叶子。
两人都站在岸边,陆浔才发现这小子居然长得比自己还高一点了。
周昫也发现了,故意昂了昂下巴站得笔直,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几个月不见,长这么高了。”陆浔捏了捏他的脸,原先还带点婴儿肥的,现如今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俊朗的线条。
周昫耸着鼻子,得意地哼了一声,弯腰捡了衣服,随手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拍了拍胸膛:“那是自然,还长结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