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干脆连他的脸一起搓了,搓得周昫哎哎直叫唤,口中半是哄劝半是威胁:“你明日要是被拖出去打板子,下来我肯定给你加一顿。”
周昫好不容易挣扎着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两颊红扑扑的倒是被搓得暖和了,仗着陆浔今天不会动他和他叫嚣:“师父你心也太狠了!我还是不是你亲徒弟了!”
陆浔将他老实摁了回去,包起头发一点一点绞干了水,还不忘搓一搓耳朵,完全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等会让厨房送碗姜汤来,你喝了再睡。“
周昫撇嘴抗议:“为什么!”
“吹这么久的风还问我为什么?”陆浔想敲他,生生忍住了,”你若是今夜把自己折腾病了,我就让你试试什么叫真狠。”
姜汤是同福送来的,经验丰富,硬是站在那里看着周昫喝得一滴不剩全咽下去了才走。
第二日,周昫五更天就被唤起来更衣洗漱,感觉自己像极了要去侍寝的妃子,从头到脚收拾干净就等着被打包抬上床……啊呸!
好不容易折腾到可以出门,他才第一次见到了穿官袍模样的陆浔。
长廊上,陆浔侧身背手站在那儿,遥遥地望着天边刚刚泛起的鱼肚白。
他身上白领衬着红袍,胸前是官补刺绣,头发梳得齐整,戴着乌纱,之前的清和素静感退去,反添了几分明朗的端穆。
“师父。”周昫扬声唤他。
陆浔往这边侧过头,见他一身暗纹金丝,腰间玉佩香囊环绕,倒真有几分殿下的模样:“收拾好了?”
“嗯。”周昫应了一声,踩着朦胧的薄露晨光慢慢走了过去,深吸一口气像要上战场一样,“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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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浔把他这些天的表现回想了一遍,又把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两圈,直把周昫盯得头皮发麻,像干了什么混账事要被发现一样。
“吃饭别吧唧嘴。”陆浔道。
周昫紧张半天,满心以为陆浔还要交待什么大件事,结果就这?
“哎呀师父,你怎么还记着这事?我不都改了嘛!”周昫抗议。
这习惯还是他当山匪之后养出来的,粗人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可不就是这样。
学宫礼的时候董存知说他用餐声音太大,纠了几次没纠过来,直接就把陆浔请过来了。
陆浔也不说话,那几天一日三餐就拎着根戒尺坐他旁边,听他吧唧得大声了就敲他一下,硬是掰着他把这习惯改了。
“明日便是中秋,官宴连着宫宴,前朝后宫少不了吃饭喝酒的时候。你新回京,肯定躲不掉,到时候看着些,别喝上头了。”
“哎,行嘞。”周昫爽快地应着,跟在陆浔身后慢慢地往楼下走。
新阳初上,马车和仪仗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师父。”眼见着就要出门,周昫突然唤了他一声。
“嗯?”陆浔回过身来,刚好与他眼中的一丝不安擦肩而过。
“没什么。”周昫朝他展颜一笑,在陆浔侧身躬让中抬脚出了门。
就是想喊喊你,怕之后没机会了。
宣德五十八年中秋,圣上接回了流落在外的四皇孙,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