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日,大哥刚挨完揍,父亲亲手打的,打得可凶。完了他躲在书房外,却偷听见父亲让韩望去送药,殷切叮嘱让大哥按时敷药。
大哥许是没听,夜里烧了起来。父亲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了一夜,等到烧退了才去上朝,还因为迟到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那会儿他就明白了,父亲眼里只有大哥,在他心里,只有韩氏才配做他的正妻,只有骨子里流着韩氏血脉的大哥,才配做他的儿子。
“我是那么努力地想要父亲多看我一眼,为此我发奋读书,苦学上进,年纪轻轻便是两榜进士。咱们谢氏一族,有多少人被朝廷所限不能投身科举入朝为官,是我撑起了谢家的门楣!”
谢允安歇斯底里,脸上痛苦与怨恨交织。
“可父亲您呢?您可有看过我一眼?您的眼里还是只有大哥,我想做出更多成绩,让所有人只能看到我有什么不对!”
谢老国公一掌拍在桌子上,情绪激动得差点想站起来,却因不能使力又跌坐回去。
“你大哥他没娘了!”
谢老国公吼了这一句,然后怒道:“你和你三弟都有亲娘疼爱,我多放一份注意在你大哥身上有错吗?何况,我虽对你大哥照顾最多,可又何曾忽略了你和你弟弟?难道只有我对他不管不顾了,你才能满意吗?!”
“谢允安,我不是没有管过你,还记得吗?你十岁的时候,我要亲自教养你,你母亲便频频装病。你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往她身边跑,把我的教导当耳旁风。我问你要不要留在我身边,要不要跟我去外任,是你自己不要,一心守着你母亲。依我看,你就是被徐氏教歪了!”
这一次对话不欢而散,谢允安离开前,留下一句“父亲等着看,能被世人记住的,只会是我谢允安”,然后便走了。
谢老国公倚在靠背上,满心疲惫。
这个家,终究是散了。
二郎三郎他是拉不回来了,但他还得护着其他人。
他转着轮椅到书案前,也不叫人伺候,自己研墨,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道陈情表。
只希望陛下看到这道表,能准许他们回姑苏去祭奠族亲。
他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表递进宫后不久,陛下竟然同意了。
谢老国公松了一口气,命人喊来王氏和谢容铭。
“族中有亲人去世,我们要回姑苏去祭拜,简单收拾一下,明日就起程。”
他顿了顿,对王氏道:“你娘家若是无事,也叫他们出去走一走吧。”
虽然王家一家都没在要职上,但皇权夺位,刀剑无眼,谁知道会误伤谁呢?
王氏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是。”
谢容铭年纪还小,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娘,是不是那两位要打了?”
王氏揽着他的肩,点点头。
“听祖父的话,去收拾东西,拣紧要的拿,明儿就走了。”
“好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