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给他打过电话，应该在路上了。”

陈建章拍了拍她手背，睁眼间，浑浊的视线中闪过几分惆怅：“你恨不恨爸？当初因为生气，逼着你在两个孩子中二选一！”

“以前恨，现在不恨。年龄越大，越知道自己当初多任性。我要是您，恐怕也会生气。自己精心培养的掌上明珠，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抛弃了原生家庭……”

陈建章叹息：“太快了，眨眼连你都五十几岁。爸真有点后悔，没让你把两个孩子都带回来，导致你们母子关系如此之僵！”

陈悦眼眶泛红，低眼，自嘲一闪而逝。跟着，便温和发笑：“男孩子那种生存环境，未尝不是一种锻炼。阳阳哪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倔。等会见到您，他有不得体的地方，您多包涵。”

停了停，难忍哽咽：“其实当年冲动跟刘青海去荣城，也有很多您的原因。直到现在，我都有点替我妈不值。跟着您辛辛苦苦打拼半生，尸骨未寒，您就带着阿姨还有私生子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

“爸，我想我妈了……她要是活着，我不会现在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不会没人理解，没人倾诉……”

陈建章听女儿提到亡妻，略微发呆。

他从走了两次鬼门关之后，最近总纷扰多梦，过去的很多事，一样样浮现眼前。或惋惜，或释怀。会梦到亡妻向他招手，他垂垂老矣，她却还是弥留前的样子。

出神着，陈建章看到女儿接了个电话之后暂时离开。不消片刻，带了个年轻人进了别墅。

陈建章在见到他的瞬间，手不禁抓住了椅柄，目不转睛。

跟他过世的外婆太像了！

尤其那种神韵，那双眼睛……

年轻人就是刘晨阳，刚进门，就被一坐在轮椅上的老头目不转睛的打量。浑身汗毛简直都被看的竖起来，仿佛整个人连衣服都没穿。

威严，无法形容的威严。即便是人在轮椅上，眼神亦锐利如刀剑。

可越是被如此观察审视，他越是不肯挪开视线。

一老，一年轻。

目光对峙着，鸦雀无声。

“阳阳，叫外公啊！”

陈悦感觉奇怪，悄悄碰了下儿子胳膊。

刘晨阳不情不愿，可既来到这，还是勉强张嘴叫了一声。

陈建章点头，主动收了视线：“多大啦？”

“二十六。”

“听你母亲说，你是学医的。燕京市，有没有感兴趣的医院？”

“我现在不从事医学专业，算半个运动员。跟我爸一样，以后专门跟人打架！你要是帮我约个架，我倒挺乐意去打！”

陈建章笑了笑：“还挺有脾气。过来，推着外公出去走走。”

刘晨阳不想动，被母亲视线一盯。压着那种逆反心，过去推住了轮椅。

台阶都是特制的，并不影响出行。

陈悦看着父亲跟儿子离开，没跟着。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了。她感觉没出错，父亲一见到外孙，肯定会另眼相看。

再说刘晨阳，出门后，因为并不是直面陈建章。情绪，慢慢缓下来。也不主动说话，推着他就在小道上瞎溜达。

暗暗琢磨着，转一圈就回，然后赶紧告辞离开。算是应付了纠缠不休的母亲，也免得再见陈家的其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