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国内已是深夜。
封墨言坐在轮椅上,等候在病房外。
徐红病倒入院,他刚得到消息,便立刻赶来。
可封振霆正在气头上,不肯见他,也不肯让他进入徐红的病房。
等了快一小时,病房门依然没开。
容姨跟阿全陪伴在侧,两人都焦虑难安。
“先生,您身体扛不住,要么……我们先回去吧,等明天老夫人气消了,我们再过来探望。”容姨硬着头皮,低声劝道。
可封墨言一动不动,脸色晦暗难辨,眉宇间布满阴郁,像是生气,又好像漠不关心。
见他不语,容姨不敢多言,静候了会儿,又默默退回在一边。
大约等到凌晨时分,他的身体明显撑不住了,原本挺直端坐的脊梁佝偻着斜靠在椅背上。
要不是宫北泽为他量身定制的轮椅足够舒适,他怕早就累晕过去了。
终于,病房门打开,封振霆出来。
封墨言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眼睛复明的事,连封振霆夫妇都不知道。
而他们如今也不关心儿子的身体是否好转,只气愤、痛心、懊恼,甚至后悔当年生下这么个不孝子!
“你来干什么?还嫌把你妈气得不够?想让她再进抢救室一趟?”封振霆冷冷看了儿子一眼,开口就是训斥嘲讽。
瞧着父亲,封墨言心情有些复杂。
记忆中,父亲还是正值壮年的模样,可此时看去,他已沧桑迟暮,两鬓染白。
身为人子,他的确有些不孝。
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父母把脸面跟身份看得这么重。
明明就是他们错了,为什么不肯低头,不肯跟千千道一句歉意。
这偏见仇视何时到了根深蒂固无法消弭的程度!
“我没想气你们,这件事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你们,只是你们最近没过来,我便没提。”
他口中的“这件事”,是指将名下财产全都转移到千千名下的事。
因为身体缘故,他全权委托给周律师在办,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被家里知道了。
下午,母亲去了御苑一趟,质问、训斥、责骂,最后逼他必须把财产拿回来,他自然是不肯,于是母子决裂。
晚间,便接到诗雯的电话,说母亲病倒入院,正在急救。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母亲是被他气病的,于情于理都得来“请罪”。
“没有瞒着?所有手续都办完了我们还一无所知,你这还不是瞒着?!封墨言,你这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一个女人而已,就叫你失去理智,神魂颠倒了?!”
封振霆心脏也不好,一通高声质问后,脸色明显涨红,一手按在胸前喘息。
阿全跟容姨在一旁看着,都暗暗捏了把汗。
“还有那个杨千语……我真是小瞧了,这么多年来,从前她把你拿捏的死死的,现如今更是!看着柔柔弱弱,牲畜无害,手段却比谁都厉害!她就是故意吊着你,用三个孩子威胁你,你还乖乖上当!你要是听我们的话,把孩子们的抚养权拿回来,你看她还有什么本事拿捏你!”
封墨言听着父亲一惯污蔑的话,俊脸冷沉,深邃的眸底氤氲着暗黑的戾气,低低沉沉地道:“当年我就是被她拿捏得还不够,才会那么糊涂,伤害了她。”
否则,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局面。
封振霆眼眸一转,听着儿子这话,只觉得心脏更痛。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他转身要回房,又觉得不甘,回头斥道,“你若不把财产拿回来,就不要再做封家人!我封振霆宁愿断子绝孙,也不要你这种不孝子!”
病房门拍上,走廊里陷入安静。
封墨言有些萎靡地枯坐着,好一会儿,一手动了动,“回去。”
阿全连忙上来,“是,封总。”
容姨把他腿上滑落些许的毛毯又拉起一些,盖好,无奈地叹息了声。
刚回到车上,阿全的手机响起。
他拿出一看,眸光微沉,“封总,是太太打来的。”
男人伸手。
阿全接通来电,将手机递到他手上。
“阿全,你睡了么?我打封墨言的电话没人接,你赶紧……”
“千千……”女人紧巴焦虑的声音还没落定,封墨言缓缓打断。
杨千语一惊,“封墨言?你在哪儿?你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大半夜的,我当然是在睡觉,听不到电话响也正常……怎么,一会儿电话打不通就急了,还说心里没有我?”
封墨言不确定杨千语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事,下意识想敷衍过去,还故意调侃。
这事说起来怪自己。
她毫不知情,是被他忽悠着签了字的。
本来是想表忠心,想把自己挂在她名下,想让她以后怎么甩都甩不掉——可谁知,弄巧成拙,现在被家里知道,又认为是她蛊惑自己,骗光了自己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