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颖开车跟她做人一样，都非常稳当。因此，汪浩川不太相信她是“不小心”才出车祸的。

尤其是谢家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让他感到困惑。

日子过得飞快，谢颖很快就要走了，可是，给汪浩川提供素材的那位老兵却还没有完全清醒。

医生说，脑损伤很严重，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老兵的妻子守着他，眼泪都快流干了。

汪浩川经常去医院探望，她便跟汪浩川闲聊。她对丈夫有很多怨言，但是她又理解他的苦衷。她还说，丈夫再忙再累，她都能接受；让她受不了的是，丈夫不在家时，婆母对她百般刁难。等丈夫回家时，她已经丧失了倾诉的欲望，她心里的苦，就靠她自己默默消化了。

在说起这些委屈时，她忍不住落泪了。

汪浩川不停地安慰她，把老兵对她的愧疚告诉了她。老兵的妻子双目空洞：“我憋在心里的那些事，就像伤疤一样去不掉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算再埋怨他，我还是得照顾他。”

汪浩川同情地说道：“可是，如果你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至少你会轻松很多啊！”

“告诉他，他再告诉他的妈妈？然后，他妈妈再大闹一场，让我的日子更加不好过。”老兵妻子说道：“就这样吧，我也不指望什么了。”

汪浩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更加感受到了对妻子的亏欠。

他买了很多菜回到宿舍，跟妻子说道：“我妈……有没有为难你？”

谢颖一愣，以为他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很快摇头否认：“没有，她连我在哪儿都不知道。”

可就那一瞬间的迟疑，就已经让汪浩川有了怀疑的理由了。

“看来，我妈真的骚扰过你了。”

“浩川，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在老家过得很好，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

汪浩川想给妈妈打个电话，质问她有没有为难谢颖。但是，他想起了老兵妻子说过的话，生怕自己弄巧成拙。

他决定换种策略，好好跟妈妈交流。

谢颖在收拾行李，汪浩川借口倒垃圾，下楼给妈妈打了电话。

“喂？”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妈，你还好吧？缺不缺钱？”

“不缺。”郭爱云的声音虽然冰冷，但是她终究老了，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发疯了。

“我每个月都给养老院打钱，零花钱能交到你手里吧？”

“我也不知道是谁给的。”郭爱云说道：“你媳妇偶尔来过两次，还给我送钱。”

汪浩川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是不让妻子跟妈妈接触吗？

郭爱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爸的祭日，我还给烧纸了。”

“……嗯，我和我姐也给烧了。”

“那就这样吧，没什么事就挂电话吧！”

汪浩川实在是跟妈妈找不到共同语言。

他跑上楼，问妻子：“你到养老院给我妈送钱了？”

“哦，我去了两次。反正我手头有钱，接济她也不算难事。”

“我妈那个人性情古怪，我不想让你见她的。”

“我也不想跟她说话，可我还是觉得她可怜。”谢颖说道：“她的确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是个几乎找不出什么优点的人，但她也是个可怜人。浩川，这样说或许会伤害到你，但是每次驱使我给钱的动力，就是对她的怜悯。”

“我不生气。她自己活得没有尊严，就不能怪别人看不起她。”

“浩川，咱们订婚的时候，你没有喊你叔叔他们，也没有喊你的妈妈，这算是失误。我二叔也说了，家里办红白喜事，那就是一个一笑泯恩仇的机会。以前村里头有人闹了矛盾，半辈子不说话，但是在办人生大事的时候，该请还是要请的，除非那些不共戴天的仇人。”

汪浩川低着头，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