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份的生活费,是由谢颖带回来的。谢冲的爸妈没有打电话,也没有交代什么,颇有几分让他自生自灭的味道。
谢颖播报家里的情况:“二叔先买了一台电脑,他学得很快。听二婶说,他已经在网上做生意了。”
“我爸在网上卖水果?”
“不光是水果,只要是农产品,他都卖。前天他往南方卖了两车粪呢!”
谢冲仿佛闻到了味道,皱起了眉头。
谢颖认真地说道:“二叔说了,农村里面很多东西都能卖钱,只是农民没有门路,而他愿意帮他们摸清门路。你姥爷家那边没人要的动物粪便,可是运到南方的话,就是香蕉和荔枝的好肥料。二叔说,别看这东西没人稀罕,可一吨能卖四五百呢。”
“我爸的脑子很灵活,他观察事物也仔细。能赚到钱,他应该很高兴吧?”
“除了你不让他省心,他的日子过得很快乐。你也真是的,姑姑结婚你都没露面,你根本不知道姑姑有多失望!我都想替姑姑哭一场呢。”
“别提了,行不行?再提我就无地自容了。难道我还要向姑姑跪下吗?”
“那倒不至于。反正,二叔二婶暂时不想理你,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谢冲长叹:“都怪欧阳!他尽给我出馊主意。我就不该听他的话!他一出现,我就倒霉!”
“那你以后得有主见,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谢颖说道:“即便像他这种成功人士,给出的建议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自出生以来,谢冲和父母的关系从未疏远到这种地步。要解释也没法解释,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了。
让谢颖特别开心的是朱方阁真的坐牢了。虽然只是被拘留了十天,但那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惩罚了。整个谢家,只有他们兄妹俩知晓这件事情。
谢冲问过欧阳,他以为所谓的“惩罚”不过是罚款,但朱方阁却被抓了起来,这实在出人意料。欧阳吃惊地说道:“你是烈士的侄子,你不知道侮辱烈士是多大的罪吗?依我看,也就是你们家惯着他,不追究他。要是你们家提起诉讼的话,那就不是拘留那么简单了。”
“算了,谁有精力打官司啊?让我爷爷奶奶过几天安稳日子吧!”
自从朱方阁坐牢之后,朱方亭就消失在谢冲的视线里了——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即便她消失了,谢冲也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如果不是同学提醒——咦,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最近不偷瞄你了?——谢冲压根就发现不了。
谢冲不在乎。要是朱方亭恨上了他,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代替朱方亭出现的,是他的堂哥朱方台。
当朱方台出现在教室里时,谢冲控制不住瞳孔地震——他俩居然成了同学?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地中海一脸生无可恋地介绍道:“这是咱班的新同学。他是练体育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训练,不会打扰你们学习。”
……
好家伙,地中海这话真够伤人的。他都不了解朱方台是什么样的人,就直接下了定论——这个体育生的存在,会影响别的同学好好学习。
谢冲愤愤不平,但朱方台反应迟钝,脑子没转过弯来。
地中海扭头跟朱方台说道:“不管你以前是干啥的,既然来了复读班,那肯定是希望考大学吧?坐到最后一排,好好学吧!”
地中海甚至没有给朱方台一个选择座位的权利,直接让他去了最后一排。朱方台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他坐在最后一排,肯定看不清黑板。
算了。谢冲转动着笔,心想,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能管“仇人”吗?
如此想来,前几天在校门口遇到朱方台也就解释得通了。原来,他正在筹谋着来二中读书。当不成运动员了,家人在给他筹谋一条读书的道路。
朱方台比谢冲还要大一岁,早已过了应届的年纪,来复读班也可以理解。更何况,二中复读班的升学率远高于其他班级,朱方台读书,家人肯定给他安排上最好的资源。朱方台在赛场上取得过很耀眼的成绩,二中很欢迎实力出众的体育生。
地中海的“海”又秃了一些。一个谢冲就足够让他头疼了,又来一个体育生。他大概做了两辈子的孽,才遇上了这样让他头疼的两个学生。地中海也不知道,这两个学生偏偏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谢冲被老师喊到办公室做题,临走的时候,被地中海喊住了:“你跟朱方台是来城老乡?”
“……嗯,小学初中都在一块。”
“你对他了解吗?”
要说了解,那还真算不上。谢冲诚实地说道:“我对他打架的身手挺了解的。”
……
地中海抿了抿嘴唇,说道:“不要顽皮。”
那好吧。
地中海说道:“听李主任说,朱方台进过国家队,拿过全国的冠军,本来打算代表省里参加九运会的,可是他这么有前途的话,怎么会突然来二中读书?我打听了好几个人,说是他跟别人打架斗殴的时候被打伤了眼睛,所以才落选了?也是,省队不可能收留一个打架斗殴的运动员,更不可能接受一个眼睛有残疾的运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