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放了火,这高墙之内的杀戮再不会为外人所知。若有还苟且偷活的,也必将被火逼到外头来。
兰台的将士向来有极快的执行力,须臾功夫,扶风大火滔天。
那火势多大呀,便是在高墙之外的小轺里,她亦被烤得浑身发热。
小七恍然失神,这一场杀戮到底孰对孰错?
哦。
原本无人有错,但输了的便是错。
你不杀人,人便杀你,这就是这样的世道。
吧嗒一下,泪水从她眼角滚了下来,她捂住闷得发慌的胸口,不敢痛哭出声。
她想,小七,小七啊,这就是你要陪公子走的路啊!
一条血腥的,永无尽头的路。
她不知自己因何而哭,却知道自己并不愿走这一条路,她茫然地望着烟花与烈火失神,她想,可她不走,这世上又有谁再来陪公子啊?
那金尊玉贵的公子在火光中走来,上了马车,正要动身回兰台,忽见高门一片骚动,有人叫道,“公子!找到了!”
那皎白如玉不染一丝血渍的手推开车门,夜色里见有人捆了一孩童押上前来,那孩童一脸的血痕被眼泪冲出了两行白白的水迹,一双与良原君七八分像的眼里迸着仇恨的目光,此时正死死地瞪着公子许瞻。
公子兴致颇好,那青龙剑挑起了许慎之的下巴,笑着告诉他,“小东西,你父亲丢下你自己跑了。”
许慎之的脑袋扑棱了两下,却扑棱不出那青龙剑的扼制,小胸膛气喘如牛,梗着头叫道,“许瞻!你杀了我母亲!我要告知天下!”
小七心中一凛,她跟在公子身边一年整了,从未听过有人敢直呼公子名讳。
以下犯上,谁人敢呐!
那人闻言一笑,雕龙的剑鞘轻拍着许慎之溅血的脸蛋,“你早晚得死在这张嘴上。”
许慎之眼里含泪,一双眸子里映着扶风的熊熊大火,他大声叫着,“我若不死!定要为母亲和阿棠姐姐报仇!”
小七头皮一麻,她只知道阿棠很小便没有了。那时良原君声腔悲怆,“她被恶犬所伤,那么小的孩子,她的脚都被......那时她才四岁,我把她抱在怀里,我说,阿棠不疼,阿棠不疼......可她还是走了......”
难道阿棠竟是被公子的猎犬所伤吗?
若果真如此,那兰台与扶风宿怨已久,早就不是权力争夺这般简单了。
可不管怎样,你瞧,庄王是对的。
活口不能留。
许慎之这样的孩子更不能留。
她见公子的脸色顷刻冷了下来,薄唇抿着,周身的气场阴沉又骇人。
陆九卿忙捂住了许慎之的嘴巴,低声告诫,“不得在大公子面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