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小七,我带你回家(2 / 2)

但在许瞻面前,她连滴眼泪都不敢掉。

他会嗤笑她是个“脏东西”。

他会斥责她,“你为何总是惹事?”

他会命她住嘴,命她不许哭。

他会说,“我不会要一个禁脔的孩子。”

她与谢玉在那深山老林里待了快十天,险些忘记自己曾是青瓦楼里囚禁的一块肉。

她是一块肉,她腹中的孩子更是一块肉。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压抑着自己将下未下的眼泪。

他疾步往前走着,在高耸云端的雪松林里大步往前走着。他的人与猎犬紧紧地跟着,他的大氅紧紧地裹着她。

猎犬依旧在吠叫,马蹄声也由远及近地赶来。

大概接应他的人到了罢。

短暂的清明很快消逝,她阖上眸子,复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暗黑之中。

这无涯的暗黑之中又是没有尽头的噩梦。

梦里斥满了血腥、杀戮、背叛、荒冢与白骨。

梦里再也没有什么孩子了。

那溪水畔戏水的小姑娘,笑眯眯唤她母亲的小姑娘,哭着喊疼的小姑娘,再也没有了。

大梦醒来时,已在驿站之中了。

屋舍里的炉子烧得极旺,衾被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颗脑袋。

身上干干爽爽的,看起来已经擦净身子,也缝合了伤口。

口中是浓浓的汤药味,那便是也已经饮过汤药了。

袍子柔软,也很暖和。

小七下意识地去怀里寻那半木梳,木梳已经不在了。

她极力回想,最后一次摸到木梳是在树洞里,她混混沌沌地好似将木梳取了出来,取出来送给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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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便是那时候掉进了树洞。

想来这世上终究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

真真正正地什么都没有了。

身旁有人兀自叹息,她转眸去看,见公子许瞻正垂眉坐在榻旁。

那人脸色发白,双目通红。

他因何双目通红呐?

小七不知道。

因而便去反思自己。

她仔细去想,自离开兰台,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惹他气恼憎恶的事。

有呀,怎么没有。

他要她回自己家去,大半月余过去了,人却依旧没有出关。

他必定要嫌她拖磨。

她把他的护卫将军搞得半死不活,刺了字,也卸了刀。

他必定要嫌她心黑、恶毒。

必要认定她是个蛇蝎。

就如当时阿娅东窗事发一般。

再细想,他总不会是因了孩子的事。

她记得自雪松里出来时,身上都是冰凉黏腻的血,脊背上是血,裙袍上亦都是血。辨不分明到底是哪里的血,因而他不会知道孩子的事。

因而便不会斥她不配,也不会斥她不中用。

罢了。

斥也由他,罚也由他。

她在此处,便不再是姚小七。她又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歉然垂着眸子,“奴起不了身,不能给公子磕头了,公子恕罪。”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若不是因了嘴巴还是自己的,她险些认不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人闻言抬头,眉峰紧紧锁着,“小七.....”

他的声音亦有些沙哑。

他那微凉的指节覆在她清瘦的脸颊上,他的神色是凄怆又复杂的,“小七,跟我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