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前置条件之一。只解开了工业革命最基础的一道枷锁,食品和原料供给。第二道枷锁则是货币供给,这个只能以后再说了。
有些东西,自上而下容易人亡政息,邵树德一直在琢磨不会人亡政息的东西,而这种最有生命力的东西往往只会存在于底层,你得把它创造出来。
既有利于自己征战,也对民族作出了贡献,邵大帅不是大公无私的圣人,但这种既能满足自己私欲,又能满足情怀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去做的。
“王博士何许人也?”
“夏州农学博士王雍。”
邵树德点了点头,拿起笔将名字记了下来。随后又看了一眼杜晓,暗中琢磨他俩啥关系,难不成是亲家?
杜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
邵树德笑笑,应该不是亲家。你妹妹杜氏刚刚穿着暴露,在偏殿抚琴给我欣赏呢。
“张判官。”邵树德挥手示意杜晓退下,让张淮鼎上前。
“参见大帅。”张淮鼎行礼道。
“坐下吧。”邵树德伸手虚按,道:“归义军张帅近日又讨高昌回鹘,以你观之,高昌回鹘比甘州回鹘如何?”
“强盛许多。”张淮鼎答道:“不过大帅若尽遣铁骑军、飞熊军、飞龙军,择一良将统帅,破之必矣。”
“此三军,两三万众,六万余匹马,沙州养得起么?”
“养不起。”张淮鼎老老实实答道。
归义军只有一万多兵马,大部分还是步兵,都养得很吃力了,多了数万骑,财政立马破产。
“可否与高昌回鹘讲和?”邵树德问道:“他们所求者,不过财货罢了。虽然我不缺马,不过亦可用中原绢帛市马,或可按抚一时?”
“这……”张淮鼎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只能说道:“或可尝试一下。”
邵树德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河西、归义军两镇,道:“若与高昌回鹘讲和,我便调玉门军五千众东行,你说龙就会不会奉命?”
玉门军经常奉命进入敦煌,协助归义军抵御高昌回鹘的侵扰。但说实话效果不好,盖因其不可能久驻,而高昌回鹘来去如风,经常派不上用场。但邵树德也不敢将其抽调走,万一高昌回鹘大败归义军,占领沙州呢?
如果能够暂时安抚住,便抽调玉门军东进,与汴军火拼。
事实上邵树德现在又想测试一下附庸藩镇的服从性了。龙剑赵俭在和茂州羌人打,也不知道那些穷山沟有什么意思,打下来又如何?自从被朱玫大败后,他就不敢南下了,邵树德感觉他也是个扶不起来的,没啥亮点。
不过他孙女赵姝确实不错,有姿色,但年纪又太小,不太懂一些事情,经常用拙劣的伎俩勾引邵树德。邵树德心中想笑,这手段也太低级了,于是经常假装受勾引,与她玩些游戏。
龙剑镇兵不多,邵树德有心调一些人北上历练历练,但想想龙剑四州的位置,还是算了吧。
山南西道这次肯定要抽调人马北上了,至少五千人。诸葛仲方若不愿,或者兴元军士作乱,那就动手镇压。这么多年了,邵树德在兴元府还是有一些人的,节度副使蒋德温就定期给他写信,汇报镇内情况。
凤翔、兴元、肃州、华州、河中,联合出兵两三万人,替换蕃人撤回休整之后的空缺。不过也要给点好处,不能一味消耗。
对这些杂牌部队,邵树德是又爱又恨。
但若想吞食天下,就不能将杂牌视为洪水猛兽。天下那么多军队,你杀得完么?
也不能太过追求部队的纯洁性,那么多英雄人物,谁不知道将杂牌拼光,只保留自己嫡系的好处?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就你一人聪明——天底下对杂牌军态度最恶劣的常凯申,不也捏着鼻子给他们发饷、发武器弹药么?
消化速度跟不上收编的速度,这太正常了。
“回大帅,龙就不敢不奉命。”张淮鼎说道:“李仁美被平定后,沙碛、河西人人皆知大帅之威名,有蕃人给大帅上尊号‘无上可汗’。龙就何德何能,敢抗拒大汗之命?”
无上可汗,是突厥大汗一统草原时各部承认的尊贵称号。
突厥败亡后,这个头衔被契丹人窃取,但他们也只敢关起门来自娱自乐——契丹算什么东西,也敢僭号“无上可汗”,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若将玉门军五千众的家人也接过来呢?”邵树德又问道。
张淮鼎面色一变,没刚才那么确定了。人口,始终是各个势力统治者最关注的,你抢他的丁口,就和要他老命差不多,很难受的。
“罢了,先把兵骗过来再说。”邵树德笑道。
肃州那个地方,他有点想实控了。而龙家部落,人口不少,最关键的是,他们是高鼻深目、红头发的吐火罗人后裔,与中原人长相大不相同。若想同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长相问题,不如迁到内地,靠汉地庞大的人口数量将其淹没。
这一招,还是学的朱元璋同化色目人,即强迫他们与汉人通婚,慢慢消化。但老朱这条政策在内地还算成功,西北那边不太行,或许是因为当地汉人太少了。
“朱全忠十万大军来河阳,若将其击退,我还要打过大河去呢,不多给他准备点兵马,全忠怕是不开心。”邵树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