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安看了看窗外，说道，“这，现在还是大中午的，我下午还要赶回去呢。”

“一天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大中午的又怎么样，就让肖景呆在那边吧，天塌不下来，喝多了这里沙发可以睡的。”肖白笑道。

“慧安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怎么说呢，浑身自有一股正气，一是一二是二，太正气了，这不是贬义词，只不过呢咱们是小生意人嘛，太正了别人要避开的，或者知道你这么正，就要搞你，实业很难搞的，特别是这种低附加值的产业，以后你难免要和很多不同脾性的人交往，什么样的人都会碰得上，上次我们去甘南那边，那样的酒场其实已经很温和的了，我年轻那会，喝酒是真的往死里喝的。”

“当然了，我也没有让你往死里喝酒的意思，就是提高自己的上限，尽量碰不到这样的时候，万一碰上，你也可以应对得过去……那天肖景和我说了以后，我忽然就放心了，我想我的选择是对的，只不过你毕竟太年轻，脸皮也太嫩，就怎么说好呢，就是没有历练，不够泼得出去，就是那种躺下去能骂爹骂娘，站起来能看画展，吃得了路边摊也能撑得住五星级餐厅，当然我只是这么说啊，我也没怎么吃过什么五星级的餐厅。”

看着有点迷糊的王慧安，肖白示意她坐下，“体面是给体面人看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体面的，那你怎么办，你没办法挑选你以后要打交道的人，有些人你要和他们讲体面，你就要吃亏，你得学会他们的话，学会他们认可的反击方式，知道他们的生活方式。”

“做生意，特别是咱们这样的小生意，你得有能贴得到地面的能力，能把自己压扁，让自己沉得下去，不要有顾虑什么那样子太难看了，然后自己要在边上看着，该抢的时候你也要同那些人上去抢。”

“我不是说你这样正不对，但每行都有每行的规律，你现在没有那个条件，谁不想一个安稳的环境，只考虑自己开心和痛苦的生活呢，没那条件不是么，就好像肖景，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为什么？”

“你说的没错，过去是因为我在托着他，所以呢肖景可以端着，可以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丫头，我没有机会托你，你要自己学会托自己，他以后就交给你了，我就拜托你了，不仅你自己要学会能躺在地上又站得起来，也要带带他，让他也要能躺得起站得住。”

“喝酒，就是你的第一关，就是你的入世，这个世界上万物都有代价，你选择打工，自然可以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是你要自己做老板自己做事，就没办法选择这个不干那个不干的，你会碰上各式各样的人，劝酒的耍酒疯的耍赖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你得比他们能喝，比他们能赖，比他们能说，比他们能作，不能落了下乘，有不被灌醉的实力。”

王慧安听着肖白的话，知道她是在提点自己。

她找了起瓶器去开了酒。

肖白接过酒，拿出醒酒杯，一边倒酒一边说，“我已经很多年不需要这样了，我很早就来鹏城了的，现在都有点想不起来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就记得那时候除了鹏城，其它地方都没有那么开放的，鹏城这边作为改革开放的先锋，充满了活力、竞争，那时候的钱啊是真好赚，所以那时候不是有什么传言么，说什么大城市的地砖都是金子做的。”

“夸张吧，那时候只要愿意干，有苦，钱是真的好赚，也是真的乱，那时候路上好多摩托车开来开去，抢包嘛，我就亲眼见过有个人因为挎包被抢了，又因为挎包的带子很牢，于是那个人被摩托车拖着在地上磨，地上磨出了一长溜的皮肉和血，那时候我们装钱就用纸袋子，看起来很随意的拎着。”

“就那种很普通的纸袋子，下面装了钱，上面塞着报纸什么的，那时候也是真苦，什么都没有，没有空调没有冰箱，我现在很怀念那个时候，但你说我是怀念那时候的苦和乱吗？肯定不是，怀念我的年轻和我的健康，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