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青海驻地军营中飘起腊八粥香气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集结的号角。
将士们粥都没来得及喝,就急匆匆站到点将台前。
允禵手持圣旨宣布,皇上欲在年前拿下准噶尔,若谁能砍下策妄阿拉布坦的脑袋,可抬旗入宗,加封爵位,世袭罔替。
驻守的一万大军哗然。
这里虽有一部分是满八旗的将士,可更多却是汉八旗和汉人组成的绿林军,封爵的诱惑太大了。
而后允禵分出五千人,亲自带兵,从宁夏入藏,突袭策妄阿拉布坦营地。
出发之前,他传令给年羹尧和增寿,令增寿带领一万人驻守和田,年羹尧带一万人,自和田攻入伊犁,在伊犁和察哈尔西翼三旗的边境线上设下埋伏。
暗卫将消息传回御前时,已经过去了十日。
“禀万岁爷,如果奴才所料无错,这会子抚远大将军和驻守和田的董鄂将军,埋伏西翼旗的年将军,应当已经包围了准噶尔大军,打起来了。”
胤禛下意识起身,“什么?糊涂!”
他黑着脸在帐内疾步绕了好几圈,看向后面就寝帐篷的方向。
耿舒宁就在不远处骑马,这是那小狐狸和老十四商量出来的法子?
假传圣旨,突袭藏区?
这简直是在拿大清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自噶尔丹开始,准噶尔在西藏的势力就已经不容小觑,布达拉宫里的七世□□只是固始汗和准噶尔的傀儡。
策妄阿拉布坦上位后,支持新任固始汗的弟弟拉藏鲁贝杀兄夺位,已经掌控了西藏的兵权。
那里不只是冰天雪地,地势也与旁处不同,士兵很难适应在那里作战。
可探子探得准噶尔有拉藏鲁贝的支持,策妄阿拉布能动用的士兵,最少也有四万。
增寿和年羹尧带了两万人,还留下了一万人驻守和田……允禵身边只有五千人。
在战局不利于大清将士的情况下,以少胜多那是痴人说梦!
胤禛很清楚,如果允禵真这样硬扛着打过去,以策妄阿拉布坦的骁勇善战……大军能剩下一半都是好的。
他回到御座前,端起茶盏,而后又重重搁下,捏了捏鼻梁,沉声吩咐——
“苏培盛,叫那混账过来,若张廷玉他们问起圣旨的事儿……就说是朕亲自拟的旨意。”
苏培盛和跟随暗卫前来禀报的林福都浑身一震,那可是假传圣旨啊!
万岁爷向来重视朝堂和社稷,从不包庇过任何犯了错的臣子,哪怕是外家都一视同仁,这会子却要护下耿舒宁?
苏培盛微微蹙眉应声,垂着眸子往外去,掩下心中担忧,如此……那祖宗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了?
万一有一天把握不好分寸,累得主子爷坏了名声,留下青史骂名该如何是好!
倒是林福依旧面不改色,轻声问:“主子,可要奴才将巧荷她们暂时关押起来,查清楚那圣旨是怎么来的?”
耿舒宁要假传圣旨,贴身伺候的巧荷跟巧静不可能不知道。
胤禛沉着脸:“不必,你们派人守着皇帐,一里地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林福倒没苏培盛那么纠结,利落应下,带着暗卫就出去了。
他很清楚主子爷心思缜密,冷静多疑,不会为女人就昏了头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如此,主子爷要护着谁,他听吩咐办事,将那祖宗当另一个主子护着就是了。
*
苏培盛没多会子就小跑着进了皇帐,脸色有难得的惊慌。
“爷,岁宁主子人不见了!”
胤禛再次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快,眼前黑了片刻才缓过来。
“不是叫暗卫护着?暗卫人呢?”
林福也跟着又进来了,脑仁儿一蹦一蹦地疼。
“回主子,暗卫叫九卫的女卫骗过去敲晕,藏在了马厩里,不见了十三匹马,当值的士兵说没看到有人出去……”
这祖宗难不成是骑着马上天了?
这才老实了几天,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就这一个祖宗,都数不清折腾他和苏培盛多少回了。
胤禛深吸了口气,压着发火的冲动,额角青筋直蹦,脑子却飞快转动。
不多会儿,他疾步至沙盘前——
“先前议事时,延信说马厩西南侧有条河,如今上了冻,应是能跑马,立刻带人去找!”
林福赶忙应下,转身就要冲出去。
策零带着人说不准藏在哪儿,附近肯定有准噶尔打探消息的探子。
得紧着些把人找回来,否则一旦被策零逮住,就地杀了都是好的,真等着抓到交锋的大军前祭旗……林福简直不敢想到时候大清的脸面何在。
主子爷说不准会被气死。
*
他动作极快地冲到帐前,帐篷却突然被人掀开。
耿舒宁一身蒙古贵女装扮走进来,差点叫林福迎头撞上。
林福后背瞬间起了汗,硬生生侧身卧倒,脑门嘭的一声撞在稳定帐篷的木头上,避开了低呼着后仰的耿舒宁。
好在巧荷和巧静身手都不错,扶着主子没叫她跌倒。
耿舒宁捂着胸口,惊魂未定:“这是怎么了?林主事为何如此着急?”
赶着去投胎吗?
“你还敢问!”胤禛怒喝。
“你又将朕的话当耳旁风,不带人就敢出军营,皮子痒了就跟朕说,朕成全你!”
林福唇角抽了抽,他比苏培盛功夫好,没跟苏培盛在圆明园那次一样扭着腰,只捂着脑门站起来,跟苏培盛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