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上侍疾这种大事儿,似是在长春仙馆炸开一个惊雷,自然比为难耿舒宁一个县主重要的多。
加之皇上并未要耿舒宁前去,反倒选了过去最受宠的齐妃,就更没人顾得上耿舒宁了。
见齐妃勉强压着喜气,做出担忧模样迅速离开园子,谁也没心情再打口舌官司,跟着告退出去。
太后也不能在儿子病重的当口,问耿舒宁要美白除皱的方子,便打发耿舒宁自去安顿。
这回耿舒宁没住长春仙馆的后殿,被安置去了藻园居住。
这里本是为皇嗣读书准备的,可惜二阿哥没熬到来园子读书就去了。
太子弘皙平日里是在太子府和畅春园来回跑,除了给皇后和皇上请安,很少进圆明园来。
剩下三阿哥话都还没说利索,四阿哥病殃殃的年纪更小。
太后记挂着没了的弘晖和弘昀,做主在藻园修了小佛堂,偶尔过来礼佛。
耿舒宁被安置在藻园后殿的东偏殿,后殿正殿是小佛堂,西偏殿是藏经阁,正适合她这个居士‘礼佛’。
偶尔看烦了经书,还能去前殿借阅留在藻园的各类书籍。
曲径通幽处有风雅竹林和垂钓的地方,任是谁都说不出这地儿不好来。
只一点,耿舒宁住进来才发现,这边离着四库居和养伶人的婷芳阁特别近,后头还有一片宫人住的他坦。
白天人来人往,伶人吊嗓子,夜里宫人下值,窸窸窣窣也少不了动静,主打一个叫人不得安宁。
最妙的是,偏偏这藻园里,只有打扫归置佛堂的两个粗使嬷嬷和一个老太监,再没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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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住进来,太后倒是没特地为难她,可也没吩咐什么。
在御前时,赵松只稍加暗示,御前就能给她上馊饭,就更不用说这偏僻地方。
看碟子下菜那是宫人的本能,没人急着过来踩她一脚,可通过乌雅嬷嬷的态度,冷眼旁观,当耿舒宁不存在是没问题的。
问起来就都各有各的差事,没人吩咐过来伺候不是?
索性耿舒宁早料到这一出,宫斗不就那么几个套路么,她在宫里两年也不是白待的。
陈嬷嬷的兄长,那位陈佐领,如今已经高升成了四库居总管,堪比内务府副总管,暗地里叫人把耿舒宁伺候舒坦了非常容易。
至于膳食,进园子的时候,晴芳就给护卫塞了银子,检查没问题带进来了不少点心。
等夜里,陈嬷嬷下了值,去长春仙馆膳房问周成要些体面的晚膳就更容易了。
周成和周喜爷俩记恩,也知道耿舒宁的本事,乐意做那雪中送炭的。
这些起居日常的小事儿,晴芳在主子进园子之前,趁着主子爷还没出行,都提前拜托了林主事给确认好的。
所以,耿舒宁只带一身清风进了藻园,却也舒坦靠在了软榻上,面无表情听晴芳和晴淑唱戏给她听。
晴淑问:“万岁爷怎么叫了齐妃娘娘……却不叫咱们主子侍疾,也好叫主子离了这刀山火海呀?”
晴芳平静回答:“动动脑子……大费周章留下主子,能轻易放主子走?”
“主子走不开,在这儿谁最有可能为难主子,甚至不管不顾用下作手段?”
“齐妃娘娘能去侍疾,就代表后宫在御前有了想头。”
“虽然主子爷心里只有咱家主子,可旁人不知道,少不了就得多琢磨一番,也就没工夫动歪心思了不是?”
晴淑夸张地抚掌啊了一声,“还是主子爷想得周到呀!一石三鸟……”
“一石四鸟。”耿舒宁撑着香腮,歪着脑袋淡淡打断她们俩这拙劣的演技。
“还能叫我猜测齐妃是怎么在御前伺候的,好天天惦记着回头怎么争宠呢。”
晴芳和晴淑:“……”
俩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替主子缓和心情。
主子这表情可不像是要争宠,分明像是要剁了哪家狗男女!
耿舒宁确实快叫柠檬给淹了,恨不能也给那狗东西灌一大碗枸橼汁!
她知道胤禛大概率会说到做到,不会跟齐妃发生什么,他还用了侍疾这个好幌子呢。
齐妃再饥渴,也不能趁着皇上病重爬床。
可一想到,明艳动人的李氏可能比她更矫情,更造作地端着药碗喂四郎……她这醋意就止不住,特别想学学小潘,找几个小哥哥抚慰一下自己的酸意。
可瞅瞅她呆的这破地儿,耿舒宁透过半开的窗户,闻到浓重的檀香味儿,忍不住冷笑。
别说小哥哥了,这里连个蚊子怕都是清心寡欲的。
刚刚出了京畿地界儿的胤禛,在皇辇上猛地打了个喷嚏。
苏培盛赶忙将主子面前的茶水换了,“万岁爷,您昨儿个着凉才刚好,太医可是说了,您这身子骨且得好好养着,万不能再劳累了。”
“嗯,歇会儿吧。”胤禛心下清楚此次北巡事关重要,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儿,听劝起身去后头躺着。
不过,躺下后他也没急着睡。
揉了揉鼻尖,心里思忖,着凉喝了药汤子已经好了,这喷嚏……不会是小狐狸念叨他吧?
睡着之前,胤禛还不忘吩咐:“李氏若赶上来,想法子叫她安分在后面待着,不必往御前来。”
“园子那边该放出去的消息尽快放出去,别叫那混账等朕太久。”
要是耽搁时间长了见不着人,等那小狐狸来了,必定要挠他个好歹,他不想找罪受。
“嗻,园子那边奴才早安排好了,最多一个月功夫,必定叫您见着人。”苏培盛想起齐妃那跋扈劲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扭头出了皇辇,苏培盛才吐出一口纳闷的浊气。
这回出行,粘杆处和他这里做的准备,比上次下江南要复杂多了,现在可倒好,又给他添了个头疼的差事。
他累死累活的不要紧,就是不愿意跟齐妃打交道,这位妃主儿她就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苏培盛不理解,甚至还跟林福偷偷讨论过,那祖宗莫不是真是惑星转世吧?
这女人再好,堂堂皇上也没必要就守着一个,要说这祖宗没点不同寻常的本事,谁信啊!
赵松在苏培盛嘬着牙花子纳罕时,凑过来问:“干爹,回头齐妃娘娘来了,可要叫人多烧水备着?”
苏培盛轻呵了声,点点头不说话,只心里腹诽,那可不得多烧水,万岁爷定又要开始洗寝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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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也跟苏培盛一样,也还没腹诽完。
吃完了点心,午睡起来,她半睡半醒窝在软榻上继续泛酸。
那狗东西倒出去逍遥了,留她一个人受苦,呵,还能留着过年吗?
耿舒宁完全记不起当初是谁嫌弃北巡太辛苦,满心思都是飞出去跟人算账的恼意。
晴芳听到主子又开始冷笑,忍不住小心翼翼上前安抚。
“主子别急,万岁爷叫林主事留了话,说万不会叫您受罪,指不定没几日咱就出去了呢?”
耿舒宁翻个白眼,懒洋洋道:“这么快出去作甚?惑星的事儿你们查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