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2 / 2)

其中一桩就是洋水泥,山里人都叫石灰泥。

沥青马路和玻璃什么的,要么配方完全不知道,要么太复杂她根本没记过,实在无能为力。

可洋石灰,她记得就是熟石灰加矿石磨成粉。

当时村里做这个的时候,她大概五岁,只隐约记得,村长大伯叫人挖了大坑。

往里面倒很多水,再倒生石灰,裹着兽皮大衣拿撑竹筏的杆子绑上铁疙瘩搅。

水坑里跟煮面疙瘩一样反应很久,才能得到熟石灰。

而后用小孩子平时在外面打火玩儿的滑石磨成粉,跟熟石灰粉掺在一起和泥。

铺平了以后,差不多十天半个月,能变成灰白色的水泥地面。

看着跟大城市灰色的水泥路是不一样,经年累月还会出现小裂纹,但总体来说非常结实,不会有大的开裂。

耿舒宁不是个贪心的人,这样的程度足以让马车平稳前行,提高运输和行进效率。

若是造价不算高的话,甚至河堤也能用得上。

她努力回忆着过去的步骤,一点点细化,准备叫人安排在庄子里做实验的时候,太后跟前的乌雅嬷嬷突然来了。

*

许久不见,乌雅嬷嬷比以前客气了许多,一见面就给耿舒宁蹲礼。

“老奴请居士安。”

耿舒宁赶忙过去将人扶起来,“嬷嬷这是做甚,可折煞我了。”

她心里有点不妙预感,抢在乌雅嬷嬷前面把好话说全。

“我刚还想着,过两天是太后娘娘的千秋,正好我抄了好些《长生经》,在佛前供奉了九九八十一天,想叫人送去圆明园,贺太后娘娘福寿安康呢。”

长命百岁只是说说而已,老人信奉活到九十九就是大福,供奉佛经也是九九之数为上佳。

而且算日子,乌雅嬷嬷听出来,耿舒宁这是南下之前就抄好了的,面上笑意更真切了些。

她扶着耿舒宁坐下,笑道:“居士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为何不亲自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您出宫后,主子时常念着您呢,总说别人没有您贴心。”

耿舒宁一听这个‘您’字,头皮就有些发麻,乌雅嬷嬷这是把她当后宫主子看了吧?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赧然笑着应对,“我曾在佛前祈愿,只要太皇太后、太上皇、太后和皇上能平安顺遂,愿虔诚供奉佛祖,若非实在不得已,不该出这庄子的。”

“再说……太后是主子,我是奴才,千秋节主子那么忙,我哪儿敢过去给主子添腻烦呀。”

乌雅嬷嬷对耿舒宁跟过去一般无二的恭顺略有些诧异,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点头。

主子愿意给耿舒宁造化是一回事,却不愿意后宫里多个嚣张跋扈的宠妃,只希望耿舒宁能一直保持这份恭顺才好。

她话里有话地坚持道:“话儿不是这么说的,您为皇家祈福,这是天大的功劳,在主子跟前那可是头一份儿的体面。”

“主子最是赏罚分明,今日特地叫我过来,就是想叫您在千秋节那日陪在身边,也好叫人知道,您身后有太后撑腰,可不是好欺负的。”

耿舒宁见乌雅嬷嬷话里话外,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这是替太后带口谕过来。

她心里腹诽,莫不是狗东西暗示自家额娘,替他把人提留过去吧?

耿舒宁垂眸思忖片刻,偷偷问候爱新觉罗家的祖宗几句,抬起头便是满脸的激动和感恩。

“能得主子惦记,是岁宁的福分,后日一大早,定到主子跟前讨赏去。”

乌雅嬷嬷被逗笑了,“老奴来之前主子还说,小库房定得打扫妥当了,好叫您亲自去挑呢。”

“那说好了,后日一早,老奴派人在大宫门处等着居士,回头您也在宫里多住几日,好陪陪主子。”

耿舒宁眼神闪了闪,多住几日?

看来进去了没那么好出来……

*

因为离圆明园有十几里地,千秋节这日,耿舒宁只觉得刚睡下没多久,就被晴淑和养好了大半的晴芳给薅起来了。

晴芳替她准备了鲜亮的旗装,都是胤禛示意暗卫送过来的。

耿舒宁拒绝:“不必,我今日是以居士的身份入宫,就着居士袍子便可。”

先前她想出宫,就是觉得那地方像是张着嘴的猛兽一样危险,打扮得越鲜亮,就越像香甜的羔羊,随时都会有被生吞活剥的危险。

若不能做最鲜亮的那个,就得谨慎低调,居士袍就是她保护自己的铠甲。

*

但耿舒宁没想到的是,哪怕她打扮得再低调,太后见了她,看她肚子的目光还是格外灼热。

耿舒宁一进门,乌雅氏就起身,拉着她坐在罗汉榻上,只叫周嬷嬷她们伺候着。

“快叫本宫好好瞧瞧!”

“本宫听太上皇说,你跟着禛儿一起南下,吃了不少苦,还落了水,身子没有大碍吧?”

耿舒宁脸蛋上的酒窝都顿了下,而后才跟过去一样甜软着嗓音撒娇。

“瞧您说的,为了主子爷办差,是奴才的福分,怎么谈得上吃苦呢。”

“有太医同行,奴才这身体好的都能打虎了,回头行猎的时候奴才演给您看,您可得多赏奴才些彩头!”

乌雅氏被逗得直笑,“好好好,身子骨康健就好,这宫里康健的女人少,本宫就盼着你能给禛儿生几个康健的小阿哥。”

耿舒宁:“……”

她瞪大了眼,憋着气涨红脸颊,猛地站起身来,垂眸做局促模样,声音讷讷。

“太后……”

乌雅氏笑着打断耿舒宁的话,只意味深长安抚她。

“舒宁你安心待在本宫身边,太上皇说你要用一年时间起伏,长春仙馆后头可以起个佛堂,慈宁宫也有大佛堂,不耽误。”

“既然伺候了皇帝,待在外头却是不像话,万一有了身子说不清楚,若委屈了本宫的孙儿,本宫是不依的。”

耿舒宁:“……”您儿还没内设过呢,哪就来的您孙儿啊!

她疑惑看了眼含笑站在一旁的乌雅嬷嬷。

她和胤禛睡了的事儿,到底是御前传出了消息,还是宫里的嬷嬷真能看出女人是不是雏啊?

这两者要面对的问题,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耿舒宁不会打没准备的仗,当即就想开口解释:“太后娘娘误——”

“皇后娘娘驾到!”

“齐妃娘娘到!”

“熹嫔娘娘、懋嫔娘娘到!”

嫔位以上才会通传,但皇后身后跟着的却是后宫所有妃嫔。

伴随着浓郁的香气和环佩叮当声,摇曳进门,打断了耿舒宁的好戏。

耿舒宁心里不耐烦地轻啧,微微蹙眉,自觉起身站到太后一旁,在后妃们给太后行礼贺寿的时候避开身子。

太后笑着叫了起,“你们今儿个来得倒是早。”

皇后含笑看了耿舒宁一眼,笑着解释,“儿臣听闻岁宁妹妹来给皇额娘贺寿,跟妹妹们提了一句。”

“大家都想岁宁妹妹想得紧,催着儿臣早些过来呢。”

耿舒宁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岁宁妹妹?呵……

不用她多想,只要莺莺燕燕一上场,口舌官司立刻就叫她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不叫人失望的,永远都是齐妃,她的嗤笑来得也一如既往地及时。

李氏拿捏着腔调附和皇后的话,“哎呀,听闻万岁爷南下一个姐妹都不带,身边竟添了新人,臣妾心里羞愧难当,迫不及待想看看新妹妹的本事嘛!”

懋嫔温柔得多:“岁宁妹妹过去是太后娘娘跟前的解语花,如今又讨了万岁爷欢心,咱们便想着早些过来,也能跟岁宁妹妹亲近一二。”

熹嫔总是‘心直口快’,抚掌冲耿舒宁笑得灿烂。

“懋嫔姐姐说的是,嫔妾等人得知御前有了新宠,着实汗颜,实在愧对太后娘娘和主子娘娘绵延子嗣的叮嘱,自要跟岁宁妹妹多学学!”

连宁贵人都敢跟一句岁宁妹妹开头。

“妹妹这是害羞了呀,今儿个说起来,可是再吉利不过的日子,岁宁妹妹不如今儿个给主子娘娘敬茶,也沾沾太后娘娘的福气嘛!”

耿舒宁记起上次胤禛在众人面前埋汰她的事,微微扯了扯唇角,学着殿内女人那般始终如一,低眉顺眼不吭声。

还不到她吭声的时……

她脑海中思绪还未落下,门外就响起了静鞭警跸声,伴随着太监扬声喊——

“皇上驾到!”

“太子驾到!”

“大公主、二公主、三阿哥、四阿哥到!”

除了太后,所有人都起身。

皇上带着太子和怀恪公主,并三个抱着小团子进门的嬷嬷踏进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胤禛一进门,目光就落到了耿舒宁身上,定定看着她走近。

耿舒宁始终没抬头,但皇上这‘目中无人’的模样,刺痛了所有女人的眼。

皇后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昨日太后跟她说了耿舒宁承宠的消息。

意思是过了重阳节,或者耿舒宁有了身子,就要给耿舒宁位分。

如果跟楚格和嘎鲁代那般只是个常在,乃至贵人,太后都没必要告诉她。

提前跟皇后通气儿,至少也是妃位,甚至贵妃都有可能。

这两者都能分她的宫权,太后只要不想明着打她的脸,就肯定会提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