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舒宁了解前偶像四大爷的心眼子,也还算了解男人。
明知敌强我寡的情况下,她还是收敛着,做出了叫人心软的乖巧姿态。
“您想知道什么只管问,舒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胤禛缓了缓神,他这些日子强压着情绪太久,恼怒于耿舒宁的不识相,不打算惯着她了。
他从来没对一个女人如此纵容过,也没如此处心积虑过,偏偏她都不放在心上。
他不信她这张嘴,不客气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朕……心悦过我?”
耿舒宁淋了雨,叫秋风一吹,略有点冷,不自觉往带着热乎气儿的温泉那边倒退几步,认真想了想。
粉上四大爷,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冲他敬业。
她略有点不自在地偏开头,“是听人说起,您为了造化和百福剪了九贝勒辫子,就钦慕上了。”
胤禛:“……钦慕什么?”钦慕他喜怒不定?
“我……”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又朝着温泉退了一步。
“别人觉得为了两只狗不值得,但您觉得值得,您放在心上就会认真护着,我喜欢这种姿态。”
她从未感受过这种认真的偏爱。
她对父母的印象很浅,两口子在外打工,是为了努力生个儿子,替还没影儿的儿子攒彩礼钱。
奶奶对她确实很好,但她更疼自己的儿子,羡慕别人家的孙子。
每回她跟其他人家的小男孩打架,奶奶都看不见她的伤口,第一件事就是压着她去道歉,不问对错。
奶奶说她们祖孙俩没依靠,不能将人都得罪光了。
可她知道,奶奶打心底觉得人家是儿子,人家有底气,她不该打男孩子。
她那时候听人说起四大爷的野史,就觉得,四大爷连条狗都护着,不怕得罪人,还坦然出小红文说自己就是那样的汉子硬刚。
她特别羡慕那两条狗,更钦佩这汉子的态度,做梦都想遇到一个会这样护着她的人。
可惜现实中不存在,所以她把自己活成了这样的人。
胤禛听得心潮起伏,只要提起这件事,从来没人觉得他是对的,哪怕都知道是老九欺负人,也觉得是他做得过分。
却没想到,会有人理解他。
胤禛喉结滚了滚,缓步上前,声音低哑许多:“那又为何不喜欢我了?”
耿舒宁迅速抬了下头,眼神中满是诧异,赶忙又低下头,倒退一步。
“我,我没有……”
胤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敷衍:“心悦与否,你那双招子根本瞒不住,朕今天不想听你胡说八道!”
耿舒宁被噎了下,心里有点拱火,一会儿我,一会儿朕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她咬着舌尖压了压火,思忖片刻,干脆了点。
“我从未奢想过成为您的妃嫔,在得知我那位好表哥与庶妹勾搭在一起,商量着如何谋财害命后,我才大病一场,做了那个梦。”
“见过了不同的风景,也记住了太多惊才艳艳的女子,我就想为自己而活,不想拘泥于后宅或后宫。”
胤禛掀起一抹冷笑,“所以,你想做个风流寡妇,将钮祜禄氏推到朕面前来,算计朕,还算计佟氏。”
“哦,还不止。”他继续逼近,“还想卖额娘和钮祜禄氏个好,为自己出宫做打算。”
“你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朕……朕是不是愿意!”
耿舒宁贝齿轻咬唇瓣,后退的功夫,梗着脖子分辩,“您已经是三宫六院了,多一个又何妨?子嗣对您而言不重要吗?”
“您要是不乐意,谁也没法子逼您不是吗?”要是谁都能霸王硬上弓,他也不会登基后还能清静了一年多。
胤禛轻嗤,“是没人逼朕,但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挑衅朕,勾着朕的兴致,让朕心甘情愿临幸你推过来的女人?”
耿舒宁有些不耐烦了,再次压了压火,努力保持平和好好说话。
“那就算是我的错,我用一辈子来赎罪……”
胤禛蓦地疾行两步,捏住她的下巴,火气比她还大,“我说了,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耿舒宁叫他吓得倒退,退到了温泉边上,差点没站稳掉下去。
胤禛顺势勾住她的腰,恹恹的眼神变得犀利,掺了恼怒,最后全变成了不甘。
“你从头到尾都在欺君!那你算到朕……”他咬咬牙,到底说出了心里话。
“你算到朕也会动心了没有?”
脸皮子滚烫,叫胤禛耿家恼怒,他用力卡着她的下巴,更用力箍着她的腰,迫她抬头。
“欺君之罪你可以将功补过,朕的感情你打算怎么补过?嗯?”
耿舒宁觉得腰和下巴都疼得要命,却更不敢招他,放软了语气去哄人。
“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以自己之能,伴您河清海晏,不好吗?”
“您说过,江山社稷对您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胤禛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低头堵住她这哄人的伎俩,火气都交融在了唇舌之间。
“江山社稷和你冲突吗?”
他咬着她的唇,“到现在你还在狡言饰非,一句实话都没有!”
耿舒宁被亲得喘不过气,想偏头都无法,呜咽着想解释,却突然感觉舌尖剧痛,血腥味儿瞬间在唇齿散开。
她猛地睁大眼,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使劲儿推他,这狗东西怎么还咬人呢!
接着,唇瓣又是一痛,胤禛禁锢她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
他恨恨盯着耿舒宁带着水光的眸子,思及自己满腔的情意都被辜负,不知是恼还是怒,总之浑身都难受。
“给你机会都不说,那你这舌头也干脆别要了!”
耿舒宁:???
“没了舌头,也不耽误你尽忠!”说完,胤禛再次勾住她的舌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亲得她满嘴是血。
耿舒宁嘴唇里外都疼得要命,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呜咽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今日朕就教你个道理!”胤禛不止咬他舌尖,连耳朵都没放过,咬着她耳垂话说得切齿至极。
“想算计人心,朕愿意了,那这戏你唱了就得唱到底,想退场得问问朕同意不同意!”
“天底下能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若你不给朕个交代,腿也给你打断算了,朕信不过你的胡说八道,没了腿朕就信你再也不会跑!”
耿舒宁叫他突如其来的衷肠和暴戾惊得头皮都要炸了,火气也再止不住。
她挣不开禁锢的力道,也疼出了狠劲儿,干脆扭身用自身的力道狠狠往后倒,拽着他一起落到了温泉里。
‘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惊得外头候着的苏培盛都站不住了,下意识往里走。
“万岁爷?姑娘?”
胤禛和耿舒宁的声音同时响起——
“滚!”
苏培盛:“……”得,爱咋咋地吧。
他赶忙退得更远些,想了想,冲赵松招招手,“你带人去趟温泉行宫,将随行的常院判请过来,别惊动了太皇太后。”
皇上是借着太皇太后身子不适,为着孝道,奉太皇太后来温泉行宫疗养的。
可别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叫人知道就真没法收场了。
*
里头温泉池子里,耿舒宁借着自己良好的水性和温泉的浮力挣扎开,实在没忍住,一脚踹到了胤禛的肚子上。
胤禛被她踹得趔趄,狼狈跌在温泉里,抬头瞪她,“耿舒宁,你真找死不成?”
耿舒宁顺着力道后退,靠在池子边上,比他眼神还凶狠,“是不想活了!”
先前感觉出他火气不大对,本来还想收着些,将人好生哄走。
现在听他满腹委屈,满腹火气,她只想骂人。
“您想听真话是吧?行,那我说!”耿舒宁唇角的笑也沾染了冷意,温泉的雾都遮不住。
她拍着水一字一句往他那边砸——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这道理你不懂吗?”
“还是你仗着权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连喜欢都那么高高在上,我欠你的吗?!”
“我想做风流寡妇,一开始你不就知道了吗?”
“我有没有说过我想出宫,有没有说过我不想成为妃嫔,有没有主动过一次?”
“分明是你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地勾着我,叫我起了花花心思,却又控制不住跨下二两肉去幸别人,我凭什么不能动摇?”
她发起脾气来,胤禛先前的暴戾反倒渐渐沉寂下去,他只沉着脸盯着耿舒宁。
“朕已经答应你独宠……”
“我呸!谁稀罕!”耿舒宁吐出一口血水,理智早就气没了,在刻薄上,两个人从来都是不相上下。
“我就问你,如果你现在突然变成个女人,你愿意被塞进后宅里,满腹经纶用不上,只靠身体和肚皮得别人一点垂怜?”
“你有本事能做正妻,甚至左拥右抱,你会甘心跪在旁人脚下摇尾乞怜吗?”
只有他一个人不甘吗?她也不甘心,所有的挣扎都被她吼了出来。
胤禛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他没办法想象自己变成一个女子。
但他也曾跪在二哥和皇阿玛面前挣扎过,认命过。
莫名地,他有点懂了耿舒宁的摇摆,心窝子一跳一跳的疼。
他想将这个炸毛的小狐狸拥入怀里,告诉她:“朕不会让你摇尾乞怜,你不想跪可以不跪。”
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只要方法得当,护住一个女人,叫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就不可以……
“别跟我说那没用的!”耿舒宁推开他,打断他的温柔,眼神满是讥讽。
“你是能让我做皇后,遣散后宫,还是能叫太皇太后、太上皇、太后都眼睁睁看着我成为一个红颜祸水?”
“你总问我为何不愿意伺候你,觉得我在嫌弃你。”耿舒宁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着气着委屈起来,眼泪流得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