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瑾听出了一些苗头:“他找你麻烦了?”
“麻烦倒没有,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地痞无赖样儿。”杨秋月撇着嘴说:“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一个正形样儿。”
“咋滴, 他调戏你了?”
杨秋月脸上一红, 神态扭捏道:“也不算调戏,就是他每天来场里, 会关心我和其他女职工的日常起居, 知道我生病了, 还给我送药,跟我们说话,也挺幽默风趣。我起初吧, 还觉得他人挺不错, 但是相处的日子一久, 他说着说着话, 会握握我的手, 拍拍我的肩膀,有一次还一把抱住我, 说要来个同志间的拥抱。他不止对我一个人这样, 我看他对其他女知青也这样过, 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哪里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心思,于聪这个人, 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
杨秋瑾眉头皱了皱,倒没想过于聪这个人会对自己妹妹出手。
她说:“你心里明白就好,于聪是被调职过来咱们养殖场, 就是来镀金的,他在这里最多呆五年就会回京都去, 跟咱们不是一路的,你可别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
杨秋月点头:“姐,我自有分寸。”
她有没有分寸,杨秋瑾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于聪长得人模狗样的,在场里正事不干,就想着勾搭女同志,搞文艺演出,杨秋瑾烦他的要命!
她一脚踹开虚掩着副场长办公室的门,于聪正把脚翘在办公桌子上,手里喝着小资咖啡,旁边有个唱片机,放着国外不外漏的靡靡之音呢。
看杨秋瑾杀气腾腾的进来,吓得他赶紧把唱片停了,站起身往外瞄一眼:“杨场长,你进来咋不敲门?吓我一跳!”
“于副场长,现在场里到处都忙,你不去督促圈舍扩建工程,是否如我所画的图纸进行,不看看采购新购买的种蛋是否合格,不贴大字报,考核即将扩招的工人,你就在这里听靡靡之音,是真不怕我把你送到小红兵的手里?”杨秋瑾生气道。
“哎呀,杨场长,你别那么大气嘛。”于聪确定她身后没别人,又懒懒散散地躺回躺椅上说:“不是你跟我说,我负责场里日常运作,你负责抓生产,养殖场扩建的钱我贷款下来了,材料都买好了,负责修建圈舍的民工们都是农场的人,谅他们也不敢偷工减料,偷奸耍滑,咱们要对革命同志有基本的信任不是。扩招的工人,我心里有数,你别着急,我这不是累了好几天,想好好放松一下嘛,唱片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杨秋瑾冷哼:“你的作风问题我不想多过问,但是这个唱片机,还有那些个颜色唱片明天还在养殖场里,我绝对会把它们拿给翟书记看。你要不想管场里的事儿,我告诉你,秋收大会,咱们养殖场不去参加,人家农场丰收,关我们养殖场啥事儿。”
“哎,别啊。”于聪还想在秋收晚会上大出风头,吸引漂亮的女知青投怀送抱,“我去督工行吗?唱片我也会收起来,但是杨场长,你得叫场里的几个女同志配合我的工作,咱们养殖场也要整两个节目出来,在农场晚会上刷刷存在。”
“随便你。”杨秋瑾转头就走。
她不反对让场里的职工参加晚会表演节目,大家在场里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了,之前因为她要照顾陈胜青的缘故,没有时间让职工们排练节目去参加农场的晚会,这对职工们来说,或多或少都有些遗憾。
毕竟这年头的娱乐活动太少了,能上台表演,跟其他同志交流,免费的吃喝玩乐,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放松心情,谁都想去。
她不可能因为个人情绪问题,让整个养殖场的职工不去参加晚会。
“嗳?别随便啊,场里的职工都听你的话,你要不发话,她们哪里会配合我的工作啊。”于聪追了出去。
陈天佑还记得杨秋瑾早前答应他拿气、枪打猎的话儿,瞧着眼前的鸡舍里全是没清扫的鸡屎,还有成堆草垛子里没捡的鸡蛋,他皱着鼻子问:“小姨,这么多鸡屎,我都要扫吗?”
“不用你扫,有工人扫,你妈先前是唬你的,你捡鸡蛋就好。”杨秋月递给他一个篮子说。
王松阳站在鸡舍门口,捂着鼻子喊:“天佑哥哥,我就不帮你捡鸡蛋了,这鸡圈太臭了,我不要进去弄脏自己。”
“鸡圈臭,那你鸡蛋鸡肉也不见你少吃,吃得比谁都香呢。”陈天佑没好气说他,“你是不是我好兄弟,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你跟着我来养殖场干嘛,你来看戏啊。”
王松阳被他怼了一番,垂头丧气,不情不愿道:“好吧,那我帮你吧。”
向来爱干净的王松月则犹豫了一下,走进鸡舍,对杨秋月说:“秋月姨,也给我一个篮子吧。”
养殖场的家禽在冬季以前,都是在养殖场露天大坝散养的,鸡鸭鹅便到处做窝生蛋,有些生在鸡舍做的鸡窝里,有些生在草丛里,有些生在菜地里,还有的生在洞穴里,工人们要不及时把蛋捡走,会被黄鼠狼或者蛇鼠类给偷吃掉,放久了还会坏掉。
陈天佑三个孩子跟着杨秋月,四处扒草找鸡鸭鹅蛋,跟寻宝似的,倒挺好玩的。
杨秋瑾在场里梭巡了一圈,先是看了一下养殖场圈舍扩建状况,接着围着家禽牲畜棚,一一查看家禽牲畜们的生长情况。
再然后绕道到水池里,看看池里的水混不浑浊,养殖的鱼有没有翻肚死亡的情况,最后跑去养殖场外的十几亩地里,查看地里种植喂养家禽牲畜们的瓜果蔬菜,长势如何。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养殖场专门种来喂鸡鸭鹅的好几亩晚熟玉米,竟然被掰掉了几十个玉米棒子,看被摘得痕迹,应该就是在这一两天的。
杨秋瑾心中一沉,马上回到场里,召集场里所有职工到地里开会,“咱们东面玉米地被摘了几十个玉米棒子,昨夜是谁守得夜,没听见动静?”
于巧云说:“杨场长,昨晚是我跟我小叔子守得夜,我们没听见什么动静啊。”
“会不会是来修圈舍的民工,有人手脚不干净摘的?”于巧云的小叔子说。
“那不能,他们都是早上来咱们这里干活,晚上天黑之前就离开,玉米地离他们干活的地方远着呢,他们没必要为了摘玉米棒子,特意绕那么远的路,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还要不要工钱了。”杨秋瑾说。
这些玉米棒子都是郑教授那帮农学教授改良出来的新品种,个头大,颗粒饱满,一个至少有一斤重,比以前的老品种玉米大了不少。
虽然丢几十个玉米棒子不是特别大的事情,但是杨秋瑾眼里容不下沙子,绝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偷鸡摸狗的事情。
杨秋瑾看着玉米地说:“这偷玉米棒子的贼还挺聪明,知道东摘一个,西摘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摘得都是比较低矮的玉米棒子,你们说,什么人会这样摘?”
其他人面面相觑,猜不到个所以然。
范慧说:“会不会是场里的小孩子干的?”
她说得场里的孩子,指得是农场职工的孩子,现在农场学校放假了,农场职工要上班,孩子们白天基本都处于放养状态。
养殖场虽然离农场很远,但因为养殖场东面靠近天河,西面靠近戈壁滩,很多孩子会到这附近河边摸鱼抓虾,还会去戈壁滩摘酸枣、沙棘果,找野菜,他们来养殖场掰玉米,也不是没可能。
杨秋瑾脸色沉沉,叫范慧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范祟,你跑一趟农场,跟农场治安队的说一声,挨家挨户的搜一下,看看有没有被偷的玉米棒子。”
闻声而来的于聪说:“杨场长,你这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这种事儿,找几个家长问问,要真是孩子们偷得,把他们打一顿,让他们赔钱,长记性不就好了。”
“他们今天能偷我养殖场的玉米棒子,明天就能来养殖场偷只鸡,以后更是能偷场里的猪!”杨秋瑾斜眼倪他,“况且,你觉得他们能跑这么远来偷养殖场的东西,是第一次偷东西吗?说不定他们早就在农场偷过其他东西,只不过没被发现,或者农场的人觉得事情不大,至于把他们惯成惯犯!这种家长纵容小偷小摸的坏种儿,就该好好根治!”
于聪一噎,知道说不过她,无可奈何地叹气。
话不多的范祟,立即快速跑到农场保卫科,找保卫科长说了这件事。
保卫科长也觉得杨秋瑾在小题大做,不愿意派人排查。
哪知道郑教授碰巧从保卫科经过,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转头找到翟书记,神情严肃说:“翟书记,近来我们试验田里种植培育出来的瓜果蔬菜,频频失窃,其中我们从别的农场学习借用吴博士研究的脆甜西瓜种,最为严重!眼看那西瓜就要成熟了,里面一大半都是红壤,西瓜子很少,改变了传统的西瓜白壤、瓜子居多,还不怎么甜的西瓜种。要都被小偷偷光了,我们到哪去找种子?还怎么培育更好的西瓜种子?”
“有这种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偷实验田的瓜果!”翟书记一听,相当生气,一个电话,叫来武装部的韩信,还有保卫科的科长,“马上派人到场里所有职工家里搜,务必把这些偷瓜果都给我找出来,全部送去派出所,开除职工户籍,赶出我们农场!”
那边韩永信带着人很快进入搜查,这边在杨秋月的带领下,陈天佑三个小孩子,拿上气、枪,跟着杨秋月到戈壁滩,快快乐乐的一起去打猎。
跟他们随行的,还有闪电、黑豹、黑虎三条狗,来确保他们的安全。
当年陈胜青本打算让养殖场养闪电一段时间,把黑豹黑虎教会看家本领后,把闪电带回家里的。
可惜他出了事,杨秋瑾实在无暇顾及家里,闪电被带回家的事情一再耽搁。
闪电在养殖场呆了两年多,已经习惯在养殖场的生活,它可以在养殖场宽大的场地自由奔跑,也可以跟着场里的职工四处巡逻,且伙食不错。
杨秋瑾之前就跟陈胜青商量过,就让闪电养在养殖场里,陈胜青没有反对。
黑豹、黑虎都已经长成成年大犬,因为有闪电这个狗师傅带领教学,如今的它们也像闪电一样十分聪慧,能完全听懂人的指令,并且因为体型彪悍,守护养殖场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