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里有杨秋瑾让民兵们修建的土炕, 炕上有几床旧被褥,杨秋瑾让范慧四人把母鸡无法孵化的种蛋一篮篮的搬进暖房里,把蛋一排排的放在炕上, 再用被子捂着。
茅修敏很怀疑:“场长, 这样能把种蛋都孵化出来?”
杨秋瑾道:“在没有母鸡孵化的情况下,孵蛋也挺简单的, 只要放进窝里, 温度足够高, 什么都不用管,自己就能孵出来了。”
“那既然能自己孵出来,你为啥还让人修个炕当暖房?”于巧云好奇的问。
“这是因为咱们边疆昼夜温差大, 哪怕身处夏季, 晚上的温度也会降得很低, 白天天气热, 我们可以不管种蛋, 但是晚上温度降了,我们需要稍微把炕烧热, 把温度保持跟白天一样的温度, 这样二十多天后, 大部分的种蛋就能孵化出来了。”杨秋瑾解释道。
于巧云恍然大悟:“那这样的话,晚上是不是要有人在这里守着啊?”
杨秋瑾点头:“对,从今天开始, 你们两两分组,轮流着一组守一天,晚上一个人守着种蛋, 另一个人要半夜起来查看猪仔,巡逻养殖场, 避免有狼和其他野兽出没,把猪仔吃掉。”
四人对看一眼,万没想到她们还要守夜,她们家里还有老人小孩呢,她们要在这里值班,孩子谁来照顾。
杨秋瑾像是看出了她们的顾虑,开口道:“怪我之前没说清楚,我们养殖场离农场集中住人的地方有些远,虽然晚上有民兵巡逻,不过到底我们养殖场才刚开始,一切要小心应对,这样吧,你们要是愿意守夜,这个星期,我每人补贴两块钱。下个星期,有人专门守着养殖场,你们就不用守夜了。”
一个星期能多赚两块钱,四人都心动了,范慧率先道:“杨场长,今晚我来守。”
其他三人也说今晚守,杨秋瑾想了想,点命让侯萍青跟范慧一组。
这个侯萍青看着虽然有几分聪明,可杨秋瑾感觉她办事没别人靠谱,让比较稳重的范慧跟她一组,有范慧盯着,杨秋瑾也放心些。
杨秋瑾再三叮嘱:“晚上烧炕的时候切莫烧大火,把炕稍微烧热即可,要烧烫了,把种蛋烫熟了,烫死多少,得由你们自己承担。”
四人都明白这事可大可小,爽口应下,“场长放心,我们会把握分寸。”
弄好种蛋,杨秋瑾带领着四人在养殖场周围的土地开荒种植各种瓜菜,畜牧草之类的作物,五人用了三天的时间,把周围近十多亩的土地种植完。
在此期间喂养猪仔用的豆饼、瓜菜都是从连队后勤买的,加上范慧四人沿着天河边割得野草混合喂养,四只猪仔好吃好喝好睡,倒没有出现换了地方不适应,拉稀的迹象。
这一天,范慧跟杨秋瑾说,她昨天半夜巡逻养殖场的时候,听到了狼叫声。
杨秋瑾第一时间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韩永信,他现在是农场武装部的副部长,民兵连归他管。
韩永信二话不说加派了养殖场附近的夜间巡逻,同时对杨秋瑾道:“你可以向翟书记申请,给你们养殖场配把55式自动步、枪,以防夜间有狼到你们养殖场吃牲畜,可以拿枪反击。当然,自动步、枪的杀伤力挺大,你们女同志拿着怕是用不好,我建议你到县里的体育用品店里,买两支气、枪给养殖场用。气、枪用得是铅、弹,杀伤力不大,最多打打麻雀、兔子,打不死人,也打不死狼,但能对野狼起到震慑作用。”
杨秋瑾听得心动:“你说的气、枪,多少钱一把?”
韩永信伸手,比了一个四字:“四十块钱以上。”
妈呀,一把气、枪价格这么贵,都能抵她两个月的工资了。
杨秋瑾心疼的不行,到底养殖场离农场团部较远,靠近天山群山,山上和山下的草原野兽众多,时不时会来农场做出伤人甚至吃人的事情,她必须□□来给养殖场守夜的工人自保。
她骑着奔影,先到农场团部,找到翟书记,向他申请55式步、枪配给。
翟书记道:“我们农场隶属于兵团,已经不在军队编制,枪械子弹比较紧张,我只能批准给你们养殖场两把55式步、枪,子弹150发,你们要打光了子弹,后续需要在农场进行申请购买。”
“好的翟书记。”比预想中多了一把枪,杨秋瑾也痛快,背着两把枪再次回到养殖场,问范慧四人:“你们谁会开枪?”
在边疆地区的兵团,全民为兵,无论男女,都会定期被兵团农场带去拉练,进行射击训练,很多农场有女民兵,投弹、射击都是好手,不输于男民兵。
养殖场的四个工人,都是职工家属,从天南地北跟随男人嫁过来的,她们虽然不是女民兵,但她们这些年没少被训练,都说:“我会开枪。”
杨秋瑾取下一把枪,交给四人中最成熟的范慧:“范大姐,你打一枪试试。”
范慧也不矫情,拿着枪利索的上子弹,上膛,把长长的步、枪后座抵在右肩以下靠胸的位置,然后瞄准远处的空地,伸手抠动扳机,“呯——”
一声枪响,范慧胸腔微微震动,没事儿一样放下枪,猪圈里得猪仔们却被枪声吓得哼唧不停。
接下来于巧云三人也一一给杨秋瑾展示,不过相比范慧开枪上膛的利落劲儿,她们明显差了些。
杨秋瑾挺羡慕她们的,“我都不会开枪呢,范大姐你枪开得可真好。”
“我这不算啥。”范慧摆手道:“我娘家是北大荒的,我爹靠打猎养活我们一家子,我小的时候经常跟我爹一起去打猎,猎枪开多了,开其他枪也就一个样儿。”
杨秋瑾心中一动:“范大姐,你能教我开枪吗?”
“可以啊。”范慧是东北人,有着东北人特有的豪爽劲儿。
她当即就拿着枪,跟杨秋瑾讲解如何卸枪上枪,如何上子弹上膛,再如何用枪托抵着肩膀,减少后座力,让子弹打出去。
杨秋瑾举着枪,按照她的话一一照做,而后将枪后座抵在肩膀上,瞄准开枪。
呯的一声,杨秋瑾整个人后退了几步,肩膀被枪支带来的后座力震得发麻,不由惊呼:“妈呀!吓死我了,这枪后座力咋这么大!”
于巧云四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这枪瘦点的人可开不了,会被震飞。”
范慧走过去扶着她的后背道:“第一次开枪是这样的,以后你多开几次,习惯了,掌握了要门,就能轻松应对。”
“我也想多练两次,可惜啊,这子弹是有数的,用完了,咱们要向农场买,那价格可贵的很。”
杨秋瑾把枪放下来,递给范慧道:“范大姐,枪放进空的宿舍里,你们晚上值夜的时候去拿。”
“好。”范慧把枪支收好,回头又对杨秋瑾道:“杨场长,我给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咱们与其花大价钱□□买子弹,不如学的游牧民族,在咱们养殖场多养几条看家犬,那可以节约不少子弹。”
杨秋瑾一拍手,“对啊范大姐,我怎么没想到这茬,你知道哪里有好的犬种人家售犬吗?”
“不知道。”范慧摇着头说:“咱们边疆农场的家庭大多吃个半饱,没有多余的粮食养狗,你要想好买的犬种,还是去游牧民族家里买的好。”
杨秋瑾若有所思,下午骑马回到家属院,本想直接去买气、枪的,哪知道刚回家,部队门口的哨兵就托人传话喊:“杨同志,部队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的亲属。”
亲属?难道是秋月跟郑教授、蔡教授他们来了?
杨秋瑾连忙朝部队大门跑,待看到门口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裹,风尘仆仆的三杨秋月人,她激动的迎上去,“郑教授、蔡教授、妹妹,你们终于来了。”
“大姐。”杨秋月三人看到她也很激动,“我们总算见到你了。”
这一路坐火车过来的心酸,以及看到边疆处处荒芜的场景,杨秋月心中的震惊、悲凉情绪一直充斥在心中,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扎根,会饿死在这篇荒凉的土地,再看见杨秋瑾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你们累了吧,走,跟我回家,我给你们做饭,好好招待你们。”杨秋瑾帮三人拎着较重的包裹,往部队里走。
“小杨,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头发花白,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但目光炯炯的郑教授道,“我跟老蔡的成分,进不了部队。”
郑教授和蔡教授两人都是右、派成分,他们这个成分,是不能进部队的,也不能住旅馆,要想过夜,只能去农场。
“瞧我,把这茬忘记了。”杨秋瑾回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郑教授、蔡教授,你们二位在这里等等我,我先带我妹妹进去,然后我和我丈夫送两位去农场安置。”
蔡教授抹了一把额头上被热出来的细汗说:“小杨同志,麻烦你了,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杨秋瑾领着杨秋月走向部队门口,按照部队规律,在哨兵那里做了一个亲属来访的登记,哨兵仔细审核了杨秋月带的身份证明,这才放行让她进去。
杨秋瑾带着杨秋月回到家里,陈胜青正在院子里砍着木头,那是他花钱向附近的家属买的柴火,一百斤才一块钱,比烧煤便宜。
家属院里有家属闲得没事做,就去戈壁滩附近捡干柴背回部队烧,有人要买,她们也会卖了赚点进项。
陈天佑则在院子角落,洗衣服的大盆子里,脱得光溜溜的在玩水。
杨秋月走进院子,一眼看见光着腚的陈天佑,哟了一声喊:“光钩子娃儿,天都快黑了,你娃娃还在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