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沉没, 好像代表着人类生机的断绝。
幸存者在奔跑,冲向残存的土地。
这一天里, 乔青青一家偶尔划船, 偶尔休息,他们不敢赶得太快,怕前头的陆地塌落时的土块石块以及溅起的水浪砸到自己。也不敢太过落后,怕离开船队的庇护区, 遇到鲨鱼的恐怖袭击。
汤州船队的速度并不快, 走一段停一段, 他们停留的时间更多, 更多时间在探路。他们这一片的水域还非常浑浊, 乔青青他们没有下水查看过,但汤州船队排着队行驶,连那艘最大只的游轮也坠在最后缓慢移动, 可见水位足够深。
“好多人下水啊,他们应该不会让你们妈下水探路吧?这天气水下可凉了。”
“肯定不会, 探水下情况需要专业的潜水员,如果出了问题,船锚肯定会卡住, 不会让没有经过培训的人去查看的。”邵盛安解释。
不过船队速度再慢,也早就超过他们了, 乔青青能看见的只有游轮的背影, 游轮殿后,将所有船只都挡住了。
炎热的阳光晒得人晕乎乎的,水汽被阳光蒸出来, 整片水域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气味, 乔青青一家戴上了口罩戴上帽子, 仍觉得像在蒸笼里。
一天下来,乔青青给家里人倒了两次藿香正气水,就怕中暑。
到了傍晚,木船就停了下来,晚上划船不安全,而且大家都需要休息。
宋三河他们将两艘船都划过来,说这样晚上彼此间有个照应,其他人的木船散布在其他地方,在这种时候其实幸存者的警惕心最强,不太熟悉的木船之间绝对不会靠近,就怕遇到心怀不轨的人杀人夺船,这种时候失去船离死不远,没有人敢冒险。
三艘木船围成个三角形。
乔青青点燃一根蜡烛,握着蜡烛将蜡油倒在一块木板上,然后将蜡烛按上去,蜡油凝固蜡烛立稳,她再将木板轻轻放到三角形中间的水面上。
众人看着烛光,心好像也安定下来。
刘振哈哈笑两声:“来来,准备吃晚饭了!”
他们吃的是鱼干,乔青青看见他们昨天白天都还在找地方煮鱼、晒鱼,务必要将所有存货都带上,一条鱼都不能丢。
大家都是邻居,乔青青家也不能太特立独行,虽说饮食上吃什么是自己的本事,但在这种特殊时候,还是“合群”一点比较好。
乔青青一家吃的也是鱼干,还有蒸熟的大根块。
“天气这么热,大根块放到晚上没坏啊?”刘振问。
“还好,现在谁不是个铁胃啊,能吃就行。”邵父笑呵呵地说。
“那也是,我的胃也比以前好多了,反正胡乱吃着,吃不死就继续活嘛。”刘振将鱼刺吐出来。
夜晚,汤州船队也停止前进了,能够看见游轮上有零星灯光。
“你说妈她们现在做什么呢?”乔青青靠着邵盛安,视线穿过游轮落到前方某一艘客船上。
“也许在吃晚饭,也许已经吃完了正在甲板上乘凉。”邵盛安温声说,“也可能睡觉了。”
乔青青闭上眼睛:“我们也早点睡吧。”
“好。”邵盛安打开急救毯包住两人,揽着乔青青靠着船沿也闭上眼睛。夫妻俩在船头,邵父和邵盛飞坐在船尾,皮划艇也被放下水绑在船尾,三个竹筐和行李放在上面,腾出来的空间好歹能让人伸伸腿放松一下。邵盛飞探身摸了摸大宝的头,小声叮嘱它:“有坏人来要告诉我哦。”大宝看他一眼,闭眼不理他了。
乔青青在邵盛安温暖的怀抱里,在水波荡漾木船摇晃中勉强入睡,直到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在她的眼皮上,刺激得她睁开眼睛。
她看见同样在歪着靠向船沿睡觉的家人,看见浑浊的黄汤里漂浮着许多杂物,旁边两艘船上的宋三河他们也还在睡觉。
旭日东升,驱散了一些绝望的气息,天地之间幸存者如蜉蝣,可是蜉蝣也想要活下去。
新的一天又在不停划船中度过,乔青青记着日子,在他们四人的手因划船而发红、破皮、结茧……茧越来越厚时,他们在水上已经生活了一个星期了。乔青青戴着帽子和口罩,脸上没有被遮住的地方都被晒红晒黑了,疼得发痒,只能在夜里的时候擦点药。
十年天灾,活到现在的普通人体质都有所增强,要是换做十年前,这个时候肯定病倒一片。
苏琮他们的船离他们不远,他们人多好办事,一开始就大量伐木,攒了很多木头后才开始做船,后来杨树林枯了,他们没有受影响,做出了十艘木船,剩下的木头还钉成木排,拖在船后面浮在水上装行李。物资多,走得就慢,落在乔青青他们后面。第八天傍晚,苏琮单独划着船过来,希望乔青青能帮个忙。
“有一个人病得很严重,发烧呕吐还咳嗽,草药吃了没用,我听刘振说你是医生,你能帮忙看看吗?”
“行,我坐你的船过去吧。”
乔青青这么干脆,苏琮就露出惊喜感激的神情:“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