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后, 外面走动的人少了,乔青青听见几声哨声, 那是吴班长他们宣布深水井上锁的信号。
乔青青他们也收拾东西躲进帐篷里。
现在的日子自然没有在家里时舒服, 地方小,没有空调,不能洗澡,哪怕勤换衣服, 每天简单擦洗, 帐篷里的汗臭味还是发酵起来, 味道特别不好。
“我还以为有井之后就不缺水了。”邵母在给邵盛飞擦脸和脖子。
“那现在还这么热, 水还是得节省一点用。”乔诵芝回头见乔青青夫妻进来了, 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在小帐篷里。”
“我把竹席换了吧,这两张擦一擦放到外面晒一下。”乔青青说, 拿出新竹席的时候顺道拿出两桶冰。
“我来擦!”邵父将竹席卷出去,擦好后搭在竹竿上晾晒。
邵母忙交代他:“不能晒太久, 会坏掉的。”
“我等一下就收进来,放心吧!”
太阳风扇呼呼地扇动,带起冰桶里的凉气。
邵父在外面喊:“青青啊, 村长来了。”
“我来收拾竹席,你出去吧。”邵盛安说。
出去一看, 果然是叶村长, 他带着笑容正跟邵父说话:“刚才喝了你儿子给送的金银花水,真是太客气了。”
邵父不善言辞,只拘束地笑, 见乔青青出来了跟见到救兵一样, 招呼:“青青快来……村长啊, 金银花水是我儿媳妇熬的,我家青青很能干的。”
叶村长就对乔青青笑道:“我找你呢,也是想问问还有没有金银花水了,我想买一点回家给孩子喝,我孙女才六岁呢。”
“有,我给你倒。”乔青青进帐篷,很快拿了一瓶出来。
“我煮了挺多的,村长可以跟其他人说想买可以来买,拿柴火换就行。”
叶村长很高兴:“那行,等一下我让长天把柴火送过来。”
过了一会儿,叶长天果然送柴火过来,之后接连来了七八个村民来买金银花水,他们自己带碗,一碗付一小捆柴火。
“没有了,改天再煮。”乔青青笑着对后面来的村民说,“因为刚开通深水井嘛,刚领到的第一份水我觉得很有意义,我们一家是从外面来的,很感谢大家对我们一家的照顾和接纳,所以才想着将这第一份水回馈给村民,下一次要等我们家攒多一点水再卖了。”
乔青青的卖金银花水生意做得还不错,隔几天她就卖一次,一锅卖完就没了,因为要的报酬便宜,在村民中攒下了不错的口碑。叶村长也自得,自己留下了这么一家人,给村里人带来了便利,这是他作为村长的成就啊。存着这份好感,在打听到叶山即将招技术工人的消息后,叶村长在通知村民们后,外来避难者中,他只偷偷告诉了乔青青他们一家。
“你们要是想去,就得提前做准备,这一次要招收好多人的!”
邵盛安很有信心,这几年他可是发奋自习相关技能,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一定能抓住。
而在招工信息正式通告之前,大部队在普通的一天晚上抵达了,叶长天和同伴们又换了个地方砍柴,路上远远看见了蜿蜒的灯光。
叶长天艺高人胆大,一面让人去通知吴班长,一面带着人去打听,看来者是何人,结果一个照面就被警惕的军人抓住了。
“你们是附近的村民?”
身穿军装的憔悴中年男人走出来:“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营长,这里距离叶山还有多远?”
三个小时后,叶长天和同伴们回到村子,带来了这个消息。
“真的来了很多人吗?有多少人啊?”
“我们村子住不下了吧,应该得到隔壁村子去住了。”
“隔壁村子也住不下了,要住到镇上去吧?”
“我都不太想再看见太多人到我们村里来,乱糟糟的,有些还生病了,我觉得会传染!”
“村长不是说不要太靠近那些生病的外来者嘛,不要靠近不就行了。”
叶长天摇头:“不知道多少人,反正很多很多,队伍根本看不见头,他们没有继续往前走,叶山的军哥们过来之后,我们就回来了,他们应该会商量着怎么住吧。”
巷头,于曼淑转身离开,回家后跟林明勇说:“肯定是大哥他们来了,明勇,这是我们的机会,我哥刚过来肯定很忙,我嫂子侄子他们不好继续在车队里风吹日晒的,我们这里虽然条件也不好,但怎么说也搭了个营地,人能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你和我一起去,把他们接过来吧。”
林明勇抽了一口烟:“好,我把车修一下,应该还能再开一段路的。”
含笑看着林明勇去修车,于曼淑忽然捂住胸口,蹙眉哼了一声。
“妈你怎么了?”林薇妮关心地问。
“没事,可能是有一点闷。”于曼淑吸气,呼气,等那股憋闷心悸的感觉退去才露出笑容,她对女儿说,“你舅舅他们来了,等这里推平了重新建房子,到时候你就能重新拥有你的房间了。”
林薇妮抿嘴笑:“我很期待。”
第二天,叶山上来了一辆车,提出要招收大批工人。
“电工,焊工,还有瓦工……”招工负责人踩在椅子上用喇叭大声喊,“有相关经验的人就来报名!面试通过后就能上岗,待遇我会贴出来你们自己看……”
邵盛安立刻去报名,工作人员打开笔记本电脑录入,说:“你的名字已经在了,你之前是不是已经填过表?行,这样就好了,下一个。”
一个小时后车就走了,听说是要去下一个村子招人。
“怎么搞得这么紧张。”
“招这么多人干什么,叶山上要建房子了吗?”
“不知道啊,有活儿干就行,管他那么多呢!”
面试在隔天傍晚,邵盛安他们步行上山,深夜才回来。
如今大多数人都昼夜颠倒,邵盛安回家时他们一家都还没睡,邵父在劈柴,邵母陪邵盛飞在玩玩具,乔青青和她妈在捣药材。
“面试很顺利,我应该能通过。”邵盛安心情很好的样子,跟家人们说起面试的详情,“我被要求修理一台电视机,又画了一些布线图……不难,我都会。”
“那就太好啦!”邵父很高兴,“在家里还觉得没什么,到外地来没个工作总觉得不踏实,对了你问了没?叶山还招别的工人吗?我力气大,瓦工都找了肯定是说要建房子,那就需要劳力搬东西啊,我搬东西在行,在厂里的时候我常帮仓库搬东西的。”
“我没来得及问,有机会我就问。”邵盛安嘴上应下,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让他爸妈还有丈母娘出去干活。青青就在家里做乔医生,他去外面干就行了。
乔青青哪里看不出丈夫是在哄人?她笑着转移话题,问邵盛安饿了没。
饿倒是不饿,就是来回走这一路脚酸了。邵盛安说:“我歇一歇就好了。”
第二天有独处机会时,邵盛安才跟乔青青说:“我遇见林明勇了。”
乔青青略一想就明白了:“我听我妈说过,以前他做过包工头,后来才创办了房地产公司……他认出你了吗?”
邵盛安摇头。
“那就好,这个就别跟妈说让她烦心了。”
“我知道,我昨晚不是没说嘛。”邵盛安摸她的头发,“你的头发又长了,还剪吗?”
乔青青自己摸了摸:“是有点长了,你帮我剪吧,剪到锁骨这里就行,我好扎一个马尾。”
“行,你等我去拿东西。”
邵盛安搬了个小凳子给她坐,地上铺塑料薄膜,乔青青上半身也围一块:“开始剪了,你别动。”
这三年来,都是邵盛安给她剪头发,事实上,从高中寄宿时开始,邵盛安就开始给她剪刘海了。她的刘海长得快,没到剪头发的时候刘海就戳眼睛了,于是她就自己剪。在学习上她名列前茅,偏偏总是学不会剪刘海,不是剪歪了就剪短了,每一回刘海都跟狗啃一样。邵盛安就不同了,他的寸头就是自己理的,连镜子都不用,低着头拿着推子,很快就能把头发理得干干净净。那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不久,邵盛安看着她的刘海就皱眉,主动提出给她修,后来一修就是两年,直到乔青青上大学后换发型不再留刘海。
乔青青闭着眼睛,听着身后咔嚓咔嚓的声音,头发簌簌从塑料薄膜上滑落。
她忍不住笑了:“我想起高中那时候你给我剪刘海的事情了。”
邵盛安也笑:“我那时候是不是很帅气,我记得给你剪刘海的时候你脸红了。”
“脸红的是你,你的眼睛都不敢看我。”
“对对,我也脸红了,我们都脸红了……”
乔诵芝从厕所出来,听见女儿女婿孩子气地说话,眼中也浮上笑意。她喊了声:“剪完赶紧进来,日头渐大了。”
邵盛安忙扬声应好:“好了!”
他将塑料薄膜解开,抖落上面的头发,再将地上的塑料膜收拢起来,将上面的头发倒进垃圾桶里。
“东西我来收拾,你先进帐篷吧。”
乔青青摸摸脖子,抓出几根碎发,她又抓了几下,打算一会儿拿毛巾擦擦,闻言弯腰把凳子一揣:“又不重,我进屋啦!”
两天后,邵盛安得到消息被录用,并且被要求立刻开始工作。
“说是要到镇上去,没有说工作时长,青青,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邵盛安心中有着诸多不舍,但他知道天灾末世望不到尽头,想要长远持续发展,就不能一直束缚于儿女情长。
乔青青摸他的脸,柔声说:“放心吧,家里我都会照顾好的,你也要注意安全,我们在家里等你回来。”
邵父也做出承诺:“有我在呢,没有人欺负得了咱家!”
邵盛安带着对家人的不舍,与其他同事一起背着包袱列队离开村子,往镇上走去。
“弟弟什么时候回来啊?”邵盛飞很舍不得他,眼中含了泪。
“弟弟很快就会回来的,在弟弟回来之前,飞飞能不能乖乖的,保护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