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 乔青青只好引她过去看。
“我正在烧火呢,突然听见大哥叫起来, 拉他的时候我看见那里有一具尸体, 明明刚才还没有,应该是才浮起来的。妈,你做好心理准备,那是座巨人观。”
双手从乔诵芝眼睛上撤离, 乔诵芝眨眨眼, 谨慎地看过去, 只一瞬她就瞳孔放大呼吸暂停。
那是怎么一幅景象?这一刻乔诵芝拿不出任何形容词来描述, 只觉得惊骇欲绝, 同时一种呕吐感涌上喉咙。
乔诵芝扶着乔青青弯腰俯身干呕。
“妈,闻这个!”乔青青早有准备,拿出清凉油抹到她人中处。
“妈?”母亲抓自己的力度很大, 乔青青担心地喊她。
乔诵芝缓了一下才直起腰,她甚至又多看了两眼, 眼泪簌簌流下。
“妈?!”乔青青惊讶,怎么就哭了?
乔诵芝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疼惜, 对上母亲的眼神,乔青青的心也像被针扎了一样, 细细密密地发疼。她明白母亲的心情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妈,没事的,这辈子我有你们啊。”
摸摸乔青青的脸, 乔诵芝擦擦眼泪:“我去看飞飞, 你继续忙你的吧。”
“我去楼下看看, 盛安去了好一会儿了。”
打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楼梯处更严重,越往下走味道越大,乔青青想七楼的住户受到的影响肯定更大。
走到七楼,乔青青就看见不少人都堵在过道的窗户边上,或站或蹲,有人看窗外有人看楼梯,没有人说话,气氛很不好。
“青青。”邵盛安刚好转身,见到乔青青时紧蹙的眉心松开,“怎么下来了?”
“下来找你。”乔青青说。
“我正准备上去,走吧一起去。”
“青青。”王奶奶走出来,眼睛红肿,她哑声说,“家乐他们出去工作,全都没有回来。”
“这才第二天,路难走,他们要回家来就得慢慢走。”乔青青安慰道。
“我没办法跟家乐爸妈交代,他们走得早,就只有家乐家欣两个孩子,我没办法交代……”
乔青青隐约能听见王家欣的哭声。
王叔叹气:“这贼老天不让人好过啊。”
“我一整晚都睡不着,你说他们还能回来吗?”陈炳刚的老婆一脸恍惚,看向乔青青,“青青,你家能不能帮忙找人啊?”
“小乔啊,你是我大伯和大伯母看着长大的,我大伯没了,你难道忍心看我大伯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王叔紧跟着也提出请求。“我们家只剩下老的小的,你们家人都在家,年轻力壮的,能不能帮忙找人?”
王奶奶没说话,只是靠着门站稳,期盼地看过来。
“是啊青青,我也是没有办法,你老公不同意,你人美心善,难道也忍心拒绝吗?”
陈家王家两家人都开口了,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乔青青。
邵盛安握紧乔青青的手,心中不满,刚才他已经拒绝过了!
见丈夫的表现,乔青青心中就猜到十成十,看来盛安刚才就被请求过了。看来距离她上次发火挥菜刀已经过去太久,邻居还以为她乔青青心软脸皮薄,比她的丈夫还更容易说服。
“我拒绝。”乔青青摇头,“外面的水太脏了,里面肯定有很多细菌病毒,我和我的家人不可能出去找人的。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愿意将我家的冲锋舟和皮划艇借你们,加上之前物资船发放的那只皮划艇,足够你们出门找人了。盛安,那只皮划艇我记得是楼上郑家保管的吧?”
邵盛安点头:“对,我看见郑铁辉将皮划艇搬进家门的。”
乔青青看向王奶奶他们:“你们需要的话,我这就回家去取。”
他们不说话了,眼神犹豫。
“这……我又弄不了皮划艇。”王叔锤自己的腿。
“青青啊,你老公和公公年富力壮的,好歹帮个忙啊,我们家里一个当家的大老爷们都没有——”陈炳刚老婆说。
“借我家冲锋舟吧,我要出去找!”王家欣快步走出来,眼睛像燃着火。
“家欣!”
“就这样说定了,一会儿我就把皮划艇和冲锋舟搬下来。”邵盛安拉乔青青上楼。
走到八楼时,乔青青看见802开门了,郑太太嘴巴张了张,最后什么都没说。
“妈,我去找就好了,那是我爸,就该我去找。”郑梁颖说。
“你傻,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找。”
“那怎么办?弟弟又这个样子,只有我了。”郑梁颖一脸坚毅,“我们不靠别人,你也拉不下脸去求。”
郑太太咬下唇:“我们和隔壁的关系不好,他们家跟楼下的关系倒是好,不也没有答应帮忙么,我怕我开口会被嘲笑。”
郑梁颖叹气:“那就让我去,你把冲锋舟收哪里了,找出来充气,天已经亮了,出门比较安全。”
回到家里,乔青青将皮划艇和冲锋舟取出来。
“我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没想到你会下来。”
“我看出来了,他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他们关心亲人,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我说借给他们,他们还不同意,其实他们也害怕出门。”邵盛安脸上很不好看。
“到底是邻居,能帮一点是一点。”一点忙都不帮,人心难测,她最清楚绝望之下的人最会迁怒,恨意下又不知道会催生出怎样的报复,没必要为家里带来那样的麻烦。
“我刚才有些生气,追着你求是怎么一回事,就是看你脸皮薄心软。”邵盛安摸她的脸。
听丈夫这么说,乔青青忍不住笑了:“我哪里脸皮薄,他们是忘了我当时用菜刀砍门的壮举了。好了别气,把东西送下去吧。”
这栋楼里,她记得上辈子王家乐和堂兄弟他们最后回来了,王家欣的丈夫失踪,王家乐一个堂妹得了疫病去世。
陈炳刚父子也活着回来了,只是他儿子自来体弱,这一遭下来最先生病,是这栋楼第一个病死的人。
802的郑铁辉最晚回来,他是划皮划艇回家的。
邵盛安很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