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被乔诵芝拿大盆泡起来, 说泡一夜能泡干净一点。
第二天乔青青就取了一根藕削皮剁块,拿来炖排骨汤。高压锅小火慢炖了一早上, 香气弥漫。
“闻着还挺香的, 邻居肯定也做藕了,楼下水里都是藕皮。”邵母说着,期待地看向厨房。
“都说洪水后的东西不能吃,我还是有一点担心。”邵父眉心皱在一起。
“这水一时半刻退不了, 就怕以后长时间都是这种环境, 潮湿, 细菌丛生, 我们的体质总要适应环境。”邵盛安听乔青青分析过, 也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
其实之前钓上来的鱼,他们夫妻俩偷偷煮熟后添到家里的鱼肉里,混着给家里人吃过。那是非常冒险的做法, 夫妻俩当天夜里都不敢睡觉,密切关心着家里人的情况。好在除了邵母拉过一次肚子, 其他人都没有不适反应。
邵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老家有句老话大意说的是,吃食上不精细, 肠胃才健壮,吃得太精细, 肠胃反而弱气。
中午时, 每个人都喝了两碗排骨藕汤,肚子都没有不适。
下午,隔壁郑家闹哄哄的, 郑铁辉的女儿郑梁颖着急忙慌地出门将郑铁辉找回来, 郑铁辉再着急忙慌地用冲锋舟将儿子送去医院。
晚间, 王奶奶的重孙女和一个侄重孙也闹起肚子,上吐下泻,乔青青借出冲锋舟供他们送医。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星期,等王奶奶家的孩子送回来时,脸都瘦了一圈。
“遭罪了哦!医院里好多病人,病床都不够,都是睡在走廊里,夜里稍微不小心一点,铺盖上的袜子都会被人偷走,真是人心坏了哦!”王奶奶哭诉着,满脸伤心。
乔青青安慰了几句,送了两瓶牛奶。
王奶奶拉着乔青青的手哭得伤心:“孩子受苦了啊!可是没办法啊,物资发的量就那么多,想给孩子多弄点东西打牙祭,明明把藕煮得熟透了,哪里知道还会出问题,这该死的水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啊!”
乔青青无法多说什么,只让王奶奶抓住自己的手。
她记得上辈子,王奶奶会失去老伴,失去两个重孙女,还有一个侄重孙,那是冰冻时期,体质较弱的老人和小孩受大罪了。王奶奶那时候精神都有些异常了,经常念叨为什么她还不死,老不死的老不死的,不死就克儿孙,听得乔青青心都酸酸的。
“会好起来的。”最后,她只说出这么一句无力的慰问。
王奶奶家两个孙辈到底治好回家了,没曾想郑梁栋竟然还没有出院,这跟上辈子不同。
郑家愁云惨淡,一向高傲的郑太太偶尔出现在人前也是一副憔悴模样。
“郑家的儿子不是十六七岁了么,怎么体质比楼下的小孩还差。”邵母嘀咕。
好在又过了一个星期,郑梁栋终于出院,整个人瘦成皮包骨,郑铁辉更加忙碌了,夜里总能听见他外出时激起的水声,有一回乔青青夜里上厕所,看见他划着皮划艇回来,提着一大袋东西。
慢慢的,郑梁栋的脸颊丰润起来,只是眼神非常阴郁,乔青青见过几次,觉得郑梁栋肯定是心理出现问题了。不过她跟郑家交情平平,也就没有费口舌去多话了。
家里人肠胃都还好,不过邵母却感冒发烧了,乔青青夫妻俩送她去医院。
医院里真的是人满为患,大厅各处都铺满床位,想要经过都难,压根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耳边充斥着各种悲欢离合的声音,邵母被医院的状态吓一跳,心理压力一大,一下子吐出来。
“妈,妈你坐这里,我去挂号。”邵盛安拿出两把折叠椅让乔青青和邵母坐,他去清理呕吐物,挂号。
“妈,你先闭上眼睛歇一歇。”乔青青拿风油精给她涂人中,揽着她靠着自己。
“我不中用了,以前发烧吃退烧药,睡一晚就能好的,咳咳!”
“没事,没事的妈。”
周围时不时有呕吐声,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臭味,以及屎尿味。乔青青给自己也涂了点风油精,眼睛看着人群中的邵盛安。
挂号,等待,三个小时后才轮到邵母。医生诊断、开药,用沙哑的声音说明注意事项。
“……是病毒性感冒……细菌太多了,上了年岁的人抵抗力差一点,日常要注意清洁,可以用醋熏门窗……去输液吧。”医生摆手。
“谢谢医生,劳烦您了。”乔青青扶邵母出去,邵盛安走之前给医生送了两个大苹果,就塞到抽屉里。他的动作太快了,转身就走,医生愣了愣赶紧喊:“哎病人家属请等一下!”
邵盛安却已经出门,还将门关上了。
医生摸了一下苹果,只觉得苹果的芳香直冲鼻尖。她看向桌上的纸折青蛙,想起女儿的小脸蛋,咬唇合上抽屉。
现在到医院看病全免费,只是医护人员不足,又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等到一个行色匆匆的护士,手脚麻利地给邵母扎上针。好在邵盛安排长队后,终于领到了药,乔青青倒热水给邵母服药,等吊完药水,邵母就觉得身体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