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男人肯为了你连性?命都舍弃,那么何须再去寻根究底他到底爱不爱你。
那些虚幻的海誓山盟,倘若他不愿遵守,发一千一万个毒誓也不管用。
倘若他真心?爱你,不是去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谢瞻疑心?这把火是有心?人放的,自然第一个怀疑到常令瑶身?上?。
此时常令瑶已经离开了平凉多日,谢瞻派人去追,沈棠宁却?拦住他道:“这火当真是意外。”
她命保儿将那始作俑者带上?前来?。
原来?那晚沈棠宁院中?的一个守夜的妈妈子半夜起来?出恭,黑灯瞎火,随手将那手中?提的小银灯搁在了一旁抱厦的槛窗上?照明。
却?不防那槛窗没关严实,风一吹小银灯掉落到屋里,碰巧砸倒在窗纱上?,灯油泼了满地,房内当时只有一个小丫鬟睡熟了——这丫鬟是这位妈妈的小侄女,大火很快蔓延起来?。
等那她从厕中?出来?已是一刻钟之后,大火早烧到了隔壁的厢房上?,夜深人静,风势不利,不消片刻就将大院烧成?了一片火海。
这位妈妈姓张,事发后她十分后怕,既遭受良心?的谴责,又担心?管事怪罪下?来?,不如自己?先自首,因此找到长忠供认不讳。
长忠查证后发现张妈妈所述俱属实,何况她家中?美满,儿子娶妻女儿出嫁,委的没什么理由受旁人挑唆去害人。
再说?,她真要?害人也不会先挑着自己?的抱厦放火,毕竟她的小侄女当时就在房里,万一把自己?的侄女给烧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谢瞻想着也有道理,遂将去追常令瑶的扈从遣回。
这张妈妈本来?不是镇国公府的家生仆妇,而是谢瞻来?到平凉后管事在当地采买的。
念她无心?之过,且认错态度良好,谢瞻便?未重罚,只她到底险些铸成?大错,罪不可逃,便?与她银两两讫,放出了府去,后张妈妈在当地有司县衙中?被收监了半年才放出,此案算是了结。
且说?谢瞻这伤一养便?是十来?日,他本就不是个安分养伤的主儿,每日都嚷着要?下?床,若不是沈棠宁每天陪他说?话解闷儿,早就不耐烦躺在床上?了。
幸他年轻强壮,身?体底子好,被房梁砸那一下?也不重,只是骨头稍微错位,除了翻身?的时候还是会刺疼,养了这段时间红肿也差不多消退痊愈了。
就是身?上?的烫伤看着依旧触目惊心?得很,伤口结痂后,沈棠宁每日给他涂抹去疤痕的药膏。
谢瞻不耐烦涂,沈棠宁哄他八月十五一起出去看灯会,若那日他没有大碍,以后就不管他了。
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日,满城沸腾热闹。
沈棠宁换上?新裁的裙子,水红色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对襟褙子,深绿色绣碧绿烟柳长裙,一双金敷彩织霞纹小绣鞋,略施粉黛,轻点朱唇,镜中?女子已是光彩照人,看得谢瞻目不转睛。
谢瞻则是穿了一身?白?底绣金团花束袖圆领长袍,他的衣服黑紫二色居多,换上?这白?色的长袍,气质中?便?多了几分儒雅俊秀的意味。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街市上?,女子生得柔婉动人,男人高大俊美,两人举止亲密,无不是引得路人侧目,盛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当地风俗中?秋节喜好游湖看月,柳湖湖畔,一轮月华如练似水。
天色尚早,湖畔的柳树上?便?张灯结彩,绕湖一圈的摊位上?则摆满了小商贩与摩肩擦踵的游人,暖风袭来?阵阵脂粉香与饸饹面?的香气。
虽说?沈棠宁与谢瞻成?婚已近三年,有闲情逸致出来?游玩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两人走?到一处的围满了人群的摊位上?,谢瞻忽停了下?来?。
原来?这摊位的老板在举办猜灯谜的活动,每一只宫灯上?都垂着一纸灯谜,猜对十个灯谜便?可任意挑选一盏漂亮的宫灯。
“想要?哪一盏?”谢瞻问她。
沈棠宁指着摆在最中?间的那盏富丽堂皇的转鹭灯,谢瞻了然,直接走?上?前去道:“店家,我娘子看中?了你这盏转鹭灯,不知?价值几何?”
店家定睛一看,只见来?人生得样貌堂堂,气度不凡,好生英俊魁梧的郎君,不由眼前一亮,再看向他身?侧矗立的小妇人,脸颊微红,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的夫君,忙笑着比了个手势:“不多不少,十五个灯谜!”
这十五个灯谜,对于谢瞻这样聪明的人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便?是稍难些的,他也只是略一思索便?将答案脱口而出。
剩下?的五个灯谜,见沈棠宁跃跃欲试,谢瞻自然都让给她了。
毫无悬念,最终沈棠宁顺利赢得了那只漂亮的转鹭灯。
“阿瞻,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嫁你那一年的上?元夜,我们也是这般一起出来看灯。”沈棠宁忽然问他。
谢瞻闻言一哂。
他当然记得,且印象深刻。
那一晚,沈棠宁做了一只荷花灯,他那时年少,自作多情地以为沈棠宁会和?其他的姑娘一样恋慕他。
结果偷看了她的荷花灯后,却?发现她竟在荷花灯上?写了萧砚的名字,当时他当真是被气得火冒三丈,对沈棠宁也言不由衷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沈棠宁被谢瞻拉着走?到湖畔,看着谢瞻买下?一盏荷花灯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瞧着这灯状如芙蕖,十分新鲜,大家都在这湖里放灯,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说?着,瞅了沈棠宁一眼。
沈棠宁自是不知?他的用意,虽然疑惑他为何会对荷花灯感兴趣,仍是笑着应了,从摊主手中?取过纸笔,背过身?去略一思索,刚要?下?笔,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去。
四目相对,被妻子那双美目一瞪,谢瞻收回了目光。
他轻咳一声道:“我就看看你写什么,这有什么是不能?看的?”
那摊主在一旁听罢却?笑道:“诶,郎君此言差矣!好教郎君知?道,这祈福笺是不能?看的,看了这可就不灵喽!”
摊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饶是谢瞻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去偷看。
沈棠宁写好了那祈福的纸笺,小心?叠好放到灯心?处的纸托上?。
女孩子们纷纷身?着粉衣红裙,三两成?群欢声笑语地放下?灯,那湖面?上?不多时便?飘满了装饰精致的荷花灯,明亮的灯火与今夜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沈棠宁许愿完毕,亲眼看着自己?放的那盏荷花灯顺流而下?,暖风微熏,柔柔吹拂,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扭头看去,谢瞻负手立在岸边的阑干上?,见她望过来?,冲她一笑,沿着阶梯走?了下?来?。
冷不防风势突然变大,身?旁小娘子“啊”了一声,纷纷叫嚷起来?。
“起风了!”
沈棠宁刚要?离开,听了这话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那盏荷花灯不知?何时被风吹到了一侧的昏暗处,几经颠簸,眼看就要?被风掀翻,心?里不由焦灼起来?。
谢瞻走?到了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去。
“一盏灯而已,翻了便?翻了,咱们再重新放一盏。”
“那不一样……你别打岔!”
沈棠宁皱着眉,聚精会神地看着。
渐渐地风势变小,那盏荷花灯漂流的速度逐渐减慢,这才与顺流而下?的其它荷花灯回合在一起。
沈棠宁终于松了一口气,挽住谢瞻的手嫣然一笑。
“阿瞻,我们也走?吧!”
……
平凉城中?有座龙隐寺,就坐落于柳湖旁,每年凡遇庙会、节假日等良辰好日此处便?人满为患,是平凉有名的游览胜地。
两人原先计较着待逛完龙隐寺,等会再去柳湖游船听曲儿,偶然路过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中?,窥见几对有情人搂抱在一处卿卿我我。
大家仿佛心?照不宣,眼观鼻鼻观心?地装作没看见经过,沈棠宁心?里却?不自在得很,尤其是谢瞻紧握着她手的大掌,变得越来?越滚烫用力,她的心?也突突跳了起来?。
既窘迫,尴尬,又仿佛也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走?到四下?无人处,谢瞻突然拉过沈棠宁,将她抵在了墙上?。
他高大的身?躯如她预料般压过来?的同时,火热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包围了她。
沈棠宁心?一颤,便?知?他欲要?做什么,终究是有些害羞被人看见,忙红着脸去推他,却?不妨那大舌趁她开口时滑入其中?,卷住了她滑腻柔软的丁香小舌。
他极有技巧地循序渐进,直将她吻得娇吁微微,面?色红润生晕。
……
沈棠宁脑中?空白?一片,本是想推阻他松手,怕被人瞧见,到最后却?是话不成?声,软倒在他怀中?,只剩下?几句不成?调的嘤呜。
整理好衣衫从巷中?出来?时,沈棠宁腿脚还是发软。
路过一处岔路口,忽听身?旁传来?一个老者低沉的声音。
“娘子请留步。”
沈棠宁唬一跳,连忙与谢瞻分开手。
她下?意识以为是刚刚她与谢瞻拥吻之状被人瞧见了,臊着脸慌乱地向身?旁看去。
面?前坐着一位老者,摆着个陋摊,但见身?着皂布短褐袍,肩膀处背着个破旧的褡裢,一把花白?的美髯挡住了大部分的脸,叫人看不清其上?的五官表情。
见她红着脸蛋望过来?,一双杏眼妩媚似水,含情难言。
那老者心?中?惊艳,上?下?打量片刻,捋着胡须笑道:“娘子璞玉浑金,澧兰沅芷,虽身?弱体薄,却?宅心?仁厚,日后可是有大造化,大富大贵的命数!”
这话说?的与先前郭氏给沈棠宁批过命的仙人有几分相似,沈棠宁诧异道:“敢问道长,我们先前可曾见过?”
那老道笑而不语,目光又落在她身?侧的男人身?上?,忽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微微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