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什么?”沈棠宁不解。

“窝里横!”

谢瞻冷笑道:“苏氏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在忍气吞声,对我你倒是敢又打又骂。”

沈棠宁先是一愣,旋即窘迫地垂下了眼?,晓得他?说的是两人闹和离那次。

她那时的确是被他?和苏氏气坏了,看着他?便气不打一处,又抓又挠的,像个?疯婆子?似的,确实有失体面。

“对不起?,今日……也多谢你了。”她小?声说。

“啧,你说什么,我怎么耳朵好像突然聋了,什么都听不见?”

谢瞻俯下身,把侧脸朝向沈棠宁,故意?指着自己的耳朵。

两人靠得很近,他?似乎还?喝了点?酒,淡淡的酒气,混合着男人身上的瑞脑香,伴随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却好像也并不是特别讨厌。

沈棠宁急忙又垂下了眼?。

“我说,对不起?,今天多谢你了,替我解围。”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无奈地道。

听她说一句谢可不容易,因此这话虽是再简单不过,却犹如雨过天晴般,谢瞻连日里的郁闷顿时去?了泰半,心里头一片舒坦敞亮。

“举手之?劳而已,何必客气。”

顿了顿,想到一事又立马解释道:“还?有,你莫听苏氏瞎编排,那汝阳郡主,我与她从不相熟,平日里在外头我也绝无红颜知己,拈花惹草!”

“……?”

沈棠宁慢慢瞪大了双眼?,向他?投去?了惊讶而疑惑的目光。

“我的意?思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向来不放心上,你日后,也不必再张罗为我纳妾,我的夫人,能勤勉持家?,安静温柔便很好。”

谢瞻绷着脸说道。

沈棠宁点?头道:“我都记下了。”

谢瞻脸一僵,突然咬牙切齿瞪着她道:“你又都记下什么了?”

沈棠宁莫名其妙道:“你说喜欢勤勉持家?,安静温柔的夫人,日后,我必定为你寻一位这样的夫人,我想她也能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啊,你这坏、坏……你干嘛又扯我头发!”

……

因正房里落座的宾客都是相熟的亲戚世交,男人与女眷们就用屏风隔开?了在两侧开?席。

谢瞻拉着沈棠宁来到女眷的一桌席面前,举起?酒盏各敬了两人一人一杯道:“岳母舅母,小?婿来迟,今日是圆姐儿的满月宴,国公府里若有招待不周,请岳母舅母但说无妨,不必拘泥礼数!”

沈棠宁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温氏和姚氏,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刚刚苏氏的刁难与谢瞻把她头发扯乱的懊恼顿时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惊喜地飞快走过去?扶住了温氏。

“娘?舅母!”

谢瞻亲自来温家?请人,姚氏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心胸狭隘的,也站起?来爽快笑道:“世子?客气,贵府礼数周到,民妇与嫂子?感激不尽,哪里敢再叨扰主人!”

谢瞻又与温氏寒暄了几句,末了看了一眼?沈棠宁,风度翩翩地向温氏和姚氏告辞离开?。

沈棠宁见到舅母和亲娘,自是喜不自胜,连忙招呼锦书去?把小?圆姐儿给?抱了过来,再引二人去?拜见王氏,几人如何畅聊谈笑自不必提。

却说谢瞻并未回席,走到正房外的抄手游廊尽处醒酒,一个?孩子?探头探脑地跳了出来了。

“二哥哥!”小?孩子?脆脆地喊道。

谢瞻一笑,将这孩子?抱进了怀里,从袖中取出一张小?型的弹弓。

十一郎看着弹弓高兴坏了,抱着谢瞻猛亲了好几口。

“多谢二哥哥!”

“记住了,今日二哥嘱咐你做的,连你亲娘都不能透露半分,否则这张弹弓,我可是要收回。”

十一郎忙拍着胸脯道:“二哥哥放心,我谢十一岂是那等食言而肥的小?人!”

谢瞻常年戎马,最擅制弓,更别提这种小?孩子?的玩具了。

看着不起?眼?,却射程远,威力强劲,十一郎抱着心爱的弹弓,就迫不及待地从兄长怀中跳出来试用去?了。

谢瞻吐出口闷气,慢悠悠回到了宴席上。不久,长忠忽走进来对他?附耳说了几句。

谢瞻脸色一变,立即又起?身走了出去?。

……

浓荫下,枝头开?着数朵鹅黄色的小?花,枝桠掩映间,一个?头挽妇人发髻的女子?坐在一旁的太湖石上,手里拈着枝凋零的花朵,神?色怔怔。

听到身后的动静,常令瑶忙转过身去?。

四目相对,常令瑶泪如雨下,又笑又哭,猛地一抹泪就朝着谢瞻身上扑过来。

“二郎,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谢瞻负手往一侧避了下,常令瑶扑了个?空,震惊地抬起?头瞪着面前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谢瞻语气十分不客气。

“我来见你不行?”

常令瑶站直身体,委屈嚷道:“你如今是娇妻幼儿,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旧人?当初你狠心撇下我娶了她,至今对我没有半分解释,难道你心里就真的半点?情分也不念了吗?”

谢瞻说道:“成婚前我便与你说的清清楚楚,是我耽误了你,从今往后你我嫁娶随意?,各不相干!你前不久也嫁了人,已为人妇,如今再登门而来是为何意??”

“我就是不甘心!”

常令瑶被他?严厉的呵斥镇住,心里一酸,忍不住泪水再度簌簌而下。

“二郎,我就是不甘心!我不愿退婚,是祖父逼我!你合该是我的夫婿,我等了你三年,最后却偏偏被她抢走,你叫我如何甘心!”

她抓住谢瞻的衣袖,凄厉而尖锐地质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婚前就与她有了私情,你只是被她那张脸迷惑了,那个?贱人是不是因为她用孩子?胁迫的你,你说啊!”

“够了!”

谢瞻脸上宛如罩了一层寒霜,一把抓住常令瑶的手腕就将她往外拖。

“你给?我出去?!”

“我不!”常令瑶哽咽道:“二郎,我不愿嫁给?薛文廷,我根本就不爱他?!你知道我这几日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告诉我,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沈棠宁成婚?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

“谁把她放进来的!”

谢瞻擒住常令瑶,冲人厉声喝道:“人都死了,给?我滚过来!”

安成和长忠都忙跑过来,谢瞻对常令瑶一字一句说道:“令瑶,你给?我听好了,我再与你说最后一遍!这世上没有如果,你我早已各自嫁娶,我也从未喜欢过你,前尘往事便如过眼?云烟,倘若再有下一次,你纠缠我便罢了,被我看见你找上门来纠缠我的妻子?……我的手段,你应当比谁都清楚!”

最后一句话罢,他?凤眼?中迸射出的寒光是前所未有的狠厉与警告。

常令瑶一时呆滞望他?,旋即哭嚎出声,拳头如雨点?而下,砸落在谢瞻的胸膛上。

“你果然还?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二郎,你负我,你此生负我啊!”

谢瞻头也不回地挥开?她的手。

长忠和安成扭着常令瑶往外走,常令瑶心如死灰,一面挣扎,一面回头望着曾经的情郎,倏地凄然一笑。

“二郎,明?日我便要随他?离开?京都去?成都了,不论你今日待我多么无情,我都盼你……珍重!”

……

宴席散罢,寻春小?榭,一个?小?丫鬟寻着机会在锦书耳旁耳语了几句。

锦书神?色凝重,点?点?头,进去?将这事悄悄说给?了沈棠宁听。

沈棠宁刚哄睡了圆姐儿。

“看清楚了,是永宜县主?”她讶然道。

“确然,两人还?说了好一会儿,永宜县主一直在哭,只是没听清两人在说什么,木香说她瞧着世子?脸色不大好。”

说至此处,锦书顿了顿,才继续道:“听说当初常谢两家?退婚,是常首辅之?意?,退婚之?后,常家?还?主动与谢家?断了来往。”

沈棠宁听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难怪谢瞻会不悦,他?那般骄傲的男子?,怎受得了被旁人拒绝。

想来,他?对永宜县主,也是一片真心吧,奈何世事无常……否则又怎么娶她之?后,一直不肯纳妾。

“告诉木香,日后切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此事。”沈棠宁最后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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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氏双目失明?至今已有八年,自从长子?沈连州九岁那年失踪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不久后丈夫沈弘彰又战死沙场,温氏接连遭受打击,几乎日日以泪洗面,这才在某一日彻底失明?了。

沈弘谦延请了不少大夫来给?温氏治疗眼?疾,吃了许多药都不起?疗效,温氏失明?多年,自知心病难医,渐渐地也就接受了现实。

那日在女儿的满月酒上,姚氏却告诉沈棠宁,说是温氏近来一段时间针灸,眼?睛竟能渐渐看到些?许光亮了,沈棠宁又惊又喜,待出了月子?,又在家?中被王氏拘了快十来日,彻底空闲了,才得了假赶去?了崇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