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进了马车,马车辚辚作响,很?快跑起来,车厢内剧烈摇晃。
沈棠宁吃力地?扶着车壁,孕肚太大,车厢晃得又厉害,晃得她?很?是难受。
突然谢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托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都提到?了自己的腿上。
沈棠宁花容失色,不知他想干什么,忙不安地?挣扎了起来。
“别动!”
谢瞻抓着她?两条不断胡乱扑通的细胳膊,瞪她?一眼,低斥道:“不想孩子有事,就给我坐好?了!”
沈棠宁坐在?他的大腿上,往常都是她?仰起头看着他,今日却变成了她?低头往下俯看着他,高出他一个头来,叫她?感觉很?不习惯的同时,还有些莫名的惊恐。
诚然,谢瞻的做法是对的,马车这么疯了似的跑,若是她?自己没有任何倚靠的坐着,一定会动胎气不可。
可谢瞻像抱孩子似的抱着她?的动作又让她?十分地?难受。
忽地?马车向前颠簸了一下,像是跌进了一个小坑里,沈棠宁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搂住了谢瞻的脖子。
“……”
脸颊一侧挤来一团异样而过分绵软的触感,又飞快地?被她?用?手撑开。
谢瞻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他也终于清楚了,她?身上那股奶香味儿究竟从何处而来……
谢瞻闭上眼,屏息静气。
他很?想装作自己不在?意,可越阻止自己去想,他的脑海中便越是出现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譬如上元节那夜他误以为她?是装晕,故意解开了她?衣襟上的扣子。
譬如刚第一次同居那晚,半夜他无?意掀开她?挂在?中间的帘子,月光下她?娇美无?暇的睡颜。
……
汗出如浆,他也无?可奈何地?感觉到?了身体悄然的变化。
沈棠宁脑中一片乱麻,正?在?不断地?设想着每一种不同可能的结局,觉得大腿外侧有些硌人,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蓦地?被谢瞻攥住了手腕。
“你乱摸什么?”他哑声斥道。
“我不是有意的,你腰带硌到?我了!”
沈棠宁忙缩回手,小声说。
谢瞻既要保护温氏,便在?平宁侯府里安插了些人手,昨天半夜沈弘谦欲对温氏图谋不轨的事情?,今日一早就有人递了消息过来。
只当时谢瞻赶着去早朝,考虑到?兹事体大,遂未告诉沈棠宁,打发那丫鬟回去继续盯紧了沈弘谦保护温氏,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来向他继续禀告。
本想等到?下衙后去沈家彻底摆平此事,好?叫沈棠宁从此后都对他刮目相看,不想沈弘谦这个狗东西?翻墙时竟会被郭氏的姐姐和侄子母子两人看个正?着!
郭氏把事情?闹大,显然是打着把温氏赶出家门永绝后患的主意,自然要先斩后奏,不能叫沈棠宁知晓。
在?她?眼中,沈棠宁虽是温氏的女儿,却是由她?一手调教长大,从小对她?言听计从,若没有她?,沈棠宁是绝不会撞大运,如此顺利地?嫁入镇国公府,成为风光无?限的镇国公世子夫人。
沈棠宁性?格软弱孝顺,只要她?手中捏着温氏,不怕沈棠宁翻出她?的五指山。
郭氏当即命人将?西?府的所?有出口角门堵住,院子内外房门紧闭。
她?先是扬声羞辱了温氏一番,屋内的温氏却不为所?动,文的不行便动武的,郭氏领来的小厮婆子们纷纷抄起手中的棍棒就在?院子里肆意抢砸。
可怜温氏在?院子里养的几?株珍爱的兰花都被砸了个稀烂。
支撑了没多久,年久失修的房门在?婆子们用?棍棒的强壮的撞击中轰然倒塌。
“大夫人您躲在?奴婢身后,奴婢绝不会叫您有事!”
一个丫鬟立即跳了出来,将?温氏护到?了自己的身后,一双大眼睛炯炯瞪视着郭氏和她?带来的这些恶奴。
这丫鬟唤作滴珠,是洒扫院子的婆子孙大娘的侄女,会些拳脚功夫,人虽是刚到?温氏身边来伺候来,却十分忠心耿耿。
昨晚便是滴珠救了温氏,陈妈妈一时也记不清滴珠是何时进了西?府,毕竟西?府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新?面孔了。
温氏担心滴珠出事,说道:“丫头,你千万别逞强,下去吧,这里我来应付!”
“怎么,大嫂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郭氏在?外冷笑道:“我还当大嫂在?西?府住了将?近十年有多清心寡欲,人前人五人六的,背地?里却不知做些什么男盗女娼的勾当!说出去真?是丢尽了我们侯府的脸,也叫团姐儿在?镇国公府没法做人,你说是也不是?”
温氏脸色一变,亦冷笑道:“郭氏,你想如何,说罢,不必拐弯抹角!”
“去跪三日祠堂,写认罪书,只要大嫂你乖乖指认昨夜与府内的哪个男人私通,家丑不可外扬,我这个做弟媳的自不会将你扭送官府,往后便是在?庄子里,我依旧敬你是我大嫂,逢年过节给你几?分颜面。”
这是要用沈棠宁逼温氏认罪,撇清沈弘谦。
不仅如此,倘若温氏写下认罪书,日后郭氏还能用?这张认罪书同样来胁迫沈棠宁,此招一箭双雕,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温氏气得浑身发抖,冲出去指着郭氏传出声音的方向声嘶力竭道:“郭氏,你这狼心狗肺的毒妇,你含血喷人!我夫弘彰为国捐躯,我乃英烈之后,可这些年来你如何磋磨苛待我和团儿母女的,阖府上下皆知!为了沈家的颜面,十年来我守口如瓶,未曾将?你与沈弘谦的丑事公之于众,你今日却为一己之私,要逼死长嫂,你就不怕遭天谴,天打雷劈!”
“丑事?温惜娘,你如何有脸来说我!自己亲生女儿做的丑事早已满城皆知!”
郭氏顿了下,恶毒地?笑道:“哦我忘了,这事大嫂你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你还真?当团儿当初是变了心,谢家看上咱们平宁侯府?她?为何死活要推掉与萧家的亲事,因为她?早就与那镇国公世子婚前私通、珠胎暗结,再不嫁进谢家,她?的肚子都要藏不住了!”
温氏双目圆瞪,如遭雷劈。
半响,她?颤声问一边的陈妈妈,“她?说的……可是真?的?”
“夫人,她?这是含血喷人!姑娘是您的亲生?女儿,她?的品性?您还不知道吗,郭氏她?分明是故意污蔑咱们姑娘的清誉!”陈妈妈急道。
郭氏左右喝道:“你们都死了,还不快给我上去堵住她?的嘴!”
温氏凄然一笑,她?只恨自己福薄无?能,聪慧懂事的长子一夜之间走?失,夫君战死沙场,留下她?孤儿寡母,体弱身卑,不仅保护不了女儿,如今就连丈夫唯一留下的爵位都被沈弘谦和郭氏这两个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夺走?。
事到?今日,她?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郭氏再利用?她?当做来威胁女儿的工具!
温氏闭眼,冲着一旁的墙壁便撞了过去。
“娘,不——”
沈棠宁挺着大肚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看见温氏冲着墙壁撞去的那一刻,脑中“轰”的一声,天旋地?转。
她?看着单薄,此刻却如同被十头牛追逐一般疯了似的向前挣去。
谢瞻一面费力拉住沈棠宁,防止她?情?急之下失足跌倒,一面对着温氏地?方向飞快地?踢起脚下一粒石子。
那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精确无?误地?打中温氏的小腿,温氏痛呼一声扑倒在?地?上。
滴珠和陈妈妈连忙一左一右上前按住温氏,防止她?再寻死。
沈棠宁扶着谢瞻,咬紧牙关,强撑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别逞强。”
她?往前走?了一步,被谢瞻拉住。
谢瞻皱眉看着她?。
沈棠宁看向他,她?的脸色无?比苍白。微微一笑,却坚决地?推开了他的手。
“多谢,我没事。”
她?走?向郭氏。
“姑爷,团儿,你们怎的突然回来了,都没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郭氏仿佛没事人儿似的高兴地?迎过来,脸上冲两人堆起笑脸。
沈棠宁眼皮子都没夹一下郭氏,如果不是谢瞻不肯松手拽着她?,她?大概会飞奔到?温氏的怀里。
温氏被陈妈妈和滴珠扶起来,形容狼狈,双目通红,她?听到?了女儿的脚步声和呼唤声,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
母女两人刚要抱到?一处,温氏忽察觉到?什么顿住步子,双手不敢置信地?来回抚摸在?女儿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团儿,你……你几?时有了身孕?!”
沈棠宁心猛地?一沉。
适才太过激动,竟忘记避开温氏。她?五个月大的肚子了,温氏看不到?,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心知再无?法隐瞒温氏,她?一面对着谢瞻乞求摇头,一面说道:“孩子是刚怀上的,快三个月了!”
温氏迟疑道:“可这肚子不像三个月的……”
谢瞻接过话说:“的确是三个月,只是她?显怀得厉害,因为刚坐稳胎,还没来得及和您说这个好?消息。”
防止再被亲娘看出端倪,沈棠宁连忙躲开温氏伸来的手。
“好?了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