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瑕已经退兵了,山西的防御压力顿减,郝天挺有可能因积怨杀了阿合马,再拉他桑哥下水,把水搅浑。
“还有一点。”郝天挺领着桑哥向城中而行,道:“刺杀财相的,有可能是李瑕的军情司。”
“军情司?”
“不错,说来,我三哥当年就是死在军情司刺客的手上。”
郝天挺泛起回忆之色,想到了那正是他从忽必烈身边回来与郝天益争权之时,三哥郝天举最支持他。
“我三哥也是在城门附近,遇到一个男扮女装的刺客,突然冲上前刺穿了他的脖子。”
桑哥露出惊讶之色,问道:“我在燕京从没有发现军情司的刺客这么猖獗。”
“太原这边……其实是因为郝天益的背叛,蛇虫鼠蚁难免就多了些,不容易清掉。”
“郝大帅是说,现在太原城里还有唐军细作?”
“不错,一定有。”
……
两个蒙古女子手牵着手,进入了山西达鲁花赤的府邸。
窝阔台在位时,任命怯烈部的速哥担任山西的大达鲁花赤,作为蒙古汗廷派驻山西的最高长官。如今已过了三十年,速哥死后,他的儿子忽兰袭职继位,名义上虽说是山西的最高长官,其实很容易被人忽略。
此时这两个蒙古女子进来以后却没有去见忽兰,而是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后院,绕了一会儿,才走到一间厢房前,推开了门。
“咦?”
待见到厢房中并没有人,她们只惊讶了一瞬间,很快便对视了一眼,用蒙古语低声交谈了起来。
“真是他做的?”
“好厉害……”
她们等了一会,才有一个高挑的身影从窗户翻了进来。
“你回来了,今天城里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什么事?”
俞德宸解了头上的花布,又从衣襟里掏出两团窝窝头丢在一边,对着铜镜抹了抹脸。
巴巴哈尔上前挤了他一下,道:“还装,你去刺杀阿合马了,是吧?”
“怎么说?”
“阿合马遇刺重伤了,还能不是你做的?”
“若是我做的,他现在已经死了。”
俞德宸淡淡说了一句,微微皱起了眉,转向不鲁罕,道:“你仔细说说阿合马是怎么遇刺的?”
巴巴哈尔便不高兴了,道:“你怎么不叫我说。”
总之就着此事低声说了一会之后,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
俞德宸持剑在手,走到门边看了一眼,方才开门。
“地头蛇要见你。”门外是个仆役,这般低声说了一句,“就在这座院里。”
……
“你是听说了阿合马的事?”
“否则我们刚见过面,我为何又过来见你。”
“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
“不是。”
坐在暗处那个被称作“地头蛇”的人转过身,却是郝天益。
那种神秘感顿时便消了许多。
郝天益道:“如果是我要动手杀人,我一定先杀了郝天挺,而不是阿合马。”
“阿合马是我们攻取山西的朋友。”
“别这么说,苦的是太原百姓。”郝天益叹息了一声。
俞德宸眼神平淡,并没有因为他的悲天悯人有任何一点动容,只觉得他是在演。
“我在想,阿合马这个时候遇刺受伤,是否有可能与我军准备取太原有关?”
“何意?”郝天益问道:“你怀疑他是故意卖个破绽,引我们现身?”
“不知道。”俞德宸道:“问题是太原要封城了?”
“要封。但还没有,我才赶紧过来。”
郝天益从怀中掏出几张小纸递给了俞德宸,道:“这是太原城防布置;这是几批钱谷运送的时日与路线;这是愿意归附的将领名单……你今日便走,把消息递出去。”
俞德宸伸手接了,郝天益却不放手,还捏得更紧了。
“我不像张弘道有个好妹妹,我的前程得靠这个挣。这是我这些日子把脑袋挂在腰上,拼了命才搞来的。”
“好,交给我。”
“这消息很重要,大军取太原为的就是钱谷,一旦出了岔子,让元军把钱谷运走或烧了。就算拿下太原城也是误事。”
俞德宸依旧脸色平淡,道:“我知道。”
“娘的。”郝天益道:“但我又不确定阿合马遇刺是不是一个陷阱,要故意引我们现身,你这时候出城很危险。”
“给我,我看着办。再不出城,城门要封了。”
“娘的,你一定小心。郝天挺像条毒蛇一样咬着老子不放,你一出事,我肯定要落在他手里。”
俞德宸不再听郝天益的交代,伸出左手捏住郝天益的手指,拿开。把情报拿了,卷成小卷,塞进一支道簪。
“放心,这是我师祖留给我的,我在,它就在。”
郝天益叹了口气,交代了最后一桩事。
“你出城以后,不要向南找刘帅,你要向东走,去娘子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