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后来(1 / 2)

召日 观三七 8644 字 13天前

雄鸡破晓,天空泛起鱼肚白,一丝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洒向大地。

曙光如同利剑,劈开了黎明的浓雾,又驱赶了笼罩人间的凉意。

荒野小店外,两盏无人看管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守护了整晚的安宁。

然而,随着天亮,它们的使命也圆满完成,灯笼中的火光逐渐熄灭。

小店的门窗紧紧关闭着,但并没有上锁。

清晨的寒风呼啸而过,猛地推开了店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四名年轻公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此时,一道痛苦的呻吟从几人中传了出来。

“好疼啊!”

崔命一边揉着被手刀击中的脖子,一边呲牙咧嘴地坐起身来,一条结实的大腿搁在他的身上。

崔命用力推开王生。

由于在冰冷的地上躺了整整一个晚上,崔命的身体早已变得僵硬。

他努力活动着四肢,感受着血液重新流动带来的温暖,他才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精神。

随后推搡了一下旁边几人的身子。

“你们也快醒醒!”

王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个感受就是好冷,其次便是好疼,冬天的泥地,寒气顺着地面就爬上身子。

他忍着疼痛观察了一下这间小旅店,不住的晃了晃脑袋,仿佛是喝大了一般。

“昨晚到底回事?”

崔命一脸凝重,看着空无他人的小旅店,想起昨晚最后见到的老儒生宋南来和突然袭击自己的老管家。

对于宋南来,崔命其实没有太多防备,一个失意的老儒生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反倒是家中的老管家,平日里对自己卑躬屈膝,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举止,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好在这荒郊野外还算安生,不然就凭几人毫无意识的昏睡一晚上,没被打家劫舍的歹徒盯上已是万幸。

崔命站起身,即便身边只有知根知底的几位世族子弟,但还是下意识的整理起自己的衣襟。

这个习惯他也是后来才养成的,平日在府中随便惯了,只有会客或者出门时才会吩咐侍女给自己整理仪容。

可后来有一天,那个被自己淡忘的名义上的老师帮自己整理好衣襟,事后才知道读书人修身才是首要。

崔命神情有些恍惚,眼睛里满是落寞。

从被贬至今,每每走路也好吃饭也罢,总是能回想起那个如父亲般的老儒生对自己的谆谆教诲。

原来,那位连头七还没过的先生已经陪伴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了。

崔命心里很不是滋味,昨晚之前还很痛恨先生对自己的背叛,可今日一觉从泥地上醒来,满肚子里只有苦涩。

王生见崔命在发呆,像是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便识相的没去打扰。

他转身蹲到桌下,重新点燃火盆,然后招呼着另外二人前来取暖。

一个小小的火盆在乡野中千金难求,细数盆中木炭,不过是一些随手捡来的。

好的木炭,砍柴人是会精心照料,统一有序的放在炭窑里烧制,之后拿去卖给一些达官贵人。

而那些枯树上掉落的枝干,本就经受了风吹雨打,不值钱的很,任何人都可以捡回家自用。

王生三人之前于密室中密谋,所用炭火皆为上等,炭火燃烧不仅时间长而且能散发出一种清香的味道。

但现在面对这种最下等的,只有平头百姓才会用的木炭,他们却是宝贝得很。

散落在地面的木炭屑都会被捡起来,郑重其事的扔进火盆。

王生双手放在木炭上面,烤了好一阵,然后才坐直了身子。

这时,一个信封被放置在八仙桌上,一串古朴的佛珠压在上面。

王生看了一眼后便转头对着发呆的崔命说道:“崔兄,这里有一封你的书信!”

崔命眨了眨眼睛退出回忆,随后回身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王生指了指桌面。

“这里有封信,上面只写了一个崔字,想来是有人留给你的!”

“或许跟我们昨晚的事情有关!”

穿堂风一闪而逝,被佛珠压着的信纸刷刷作响,欲要挣脱开来。

崔命怀着疑问拿起书信,大概是宋南来那个儒生留给自己的!

原本像这种酸儒的书信他该是不屑一顾的。

可不知怎么的,崔命一夜过后好像变了个人,好奇心驱使他想要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抽出信件。

信中内容并不多。

只有寥寥几行而已。

崔命手持佛珠,认真研读了好半天,仿佛这一字一句比前半生读过的圣人之说都来的厚重。

好一会儿后,他才不舍的慢慢放下书信,认真的塞进衣襟里面。

崔命将佛珠带在手上,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在剩余三人不解的目光中,一个人来到店外。

崔命看着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阳,口中念念有词。

“崔公子言之有理,我与苏全像那深夜的灯笼不假。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够照亮两三名旅人的前途。可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一天当天底下万万的百姓拿起手中的灯笼,就足以让封闭的心智在夜晚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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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惧黑夜,因为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刚好,一片厚重的云层飘过太阳,刺眼的阳光正好照射在崔命的脸上。

他第一次没有因为这些酸儒的话而恼羞成怒。

崔命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此刻降临在身上的温暖。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贯穿全身,他张开双臂迎接这久违的痛快。

我崔命今年二十有六,生活在天下人向往的洛阳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看惯了世间的繁华,总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应当。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理所当然,无非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