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芙,今年160岁,是只正从幼崽期向成魔期转变的苦逼幻魇。
幻魇一族在地狱里的地位极其尴尬:他们的战斗力约等于零,但又受到各个顶尖大恶魔的忌惮与防备。无他,幻魇以异族心中的恐惧为食,拥有通晓并诱发深层恐惧的能力。最强大的幻魇甚至可以完全读取猎物的记忆与深层心理,制造出对方绝对无法逃脱的环境,诱发出能令猎物自杀的终极恐惧。
当然,这个“最强大的幻魇”也只是传说,幻魇一族至今并未出现那种存在。但就算幻魇一族的族长声嘶力竭“我们真的没有传言里那么牛逼啊”,还是遭到了全地狱顶层势力的深深忌惮。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没有哪位大恶魔希望被敌人洞悉自己的恐惧与弱点的。
因此,被各种防备忌惮的弱鸡幻魇族,在长达千年的颠沛流离后,终于找到了最适合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潜伏在人间。
自数千年前上帝与撒旦终止圣战,并慢慢建立起如今的平衡体系,鼓励异族们入住人间共促世界和谐——幻魇发现了商机、呸、是生机——异族们的住所。
为了防止人类发现端倪,异族们居住的地址大多隐藏在一些僻静的小区/树林/别墅等等,就算位于较为拥挤的公寓楼,周围最起码也会有一间房子的空置——防止不同种族的异族们同居时闹矛盾,他们一旦打起来就毁灭地板家具,甚至有可能弄穿承重墙什么的……咳。以防万一嘛。
而幻魇一族,正是瞄上了这个“空置”的预备房间。
他们凭借气息找到在人间生活的异族,就好像蜜蜂寻找花朵——接着弄清楚目标异族的具体住址,然后隐姓埋名伪装成人类住在他们周围的空房子里,自觉观察足够后就制造幻觉,吸取恐惧。因为熟知“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幻魇一次吸取的恐惧非常少,也不会做出那种一下子把猎物榨干(吓死)的行为。
大概就是今天早上你被蟑螂吓了一跳,隔了两天后梦见自己高中化学老师邪笑着发下考卷,再隔两天觉得镜子里好像有人影在晃的程度。
近卫部对这个钻空子的种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家真的是在地狱混不下去了,而且也不会伤害人类,只能以异族的恐惧为食——左右不是破坏平衡的存在,也没必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只不过,有时会有几只格外暴虐突出的幻魇,仅仅吸取异族的恐惧还不够,他们非要榨干对方的全部理智,甚至把猎物逼得发狂——
前段时间,那个从水晶天监狱里逃出来的魔物,正是幻魇。一只分外强大,差一点就够到传言里“读取记忆”那个程度的暴虐幻魇。
——关于那只幻魇的事,此处暂且不表。
“……总之,就是这样……”戴芙焦黑色的看不清五官的脸正与银亮色的审判之剑发生零距离接触,“求求求求大人手下饶命!”
恶魔小姐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她抱着室友的脖子哭得更凶了。一边还试图伸出手指施咒烧对方一边大哭的那种凶。
天使先生面无表情的收起审判之剑——戴芙大喜过望——然后他抬起脚,慢吞吞踩上小幻魇的背。
“你吓到她了。”而且你烦到我了。
从未有过熬夜经历,正被室友的哭声和幻魇不停的求饶声烦到头疼的天使先生,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室友一哭,就揍那个惹哭她的对象。
嗯,揍就完事了。
“……大人!!大人!!大人饶命你别过来呜呜呜呜——”
这之后,天使先生赤手空拳花了五分钟把幻魇揍瘸,胁迫对方打扫干净自己的地板,然后将其拖到客厅最脏的地毯上(因为恶魔小姐嫌弃花色太丑打算过几天就扔出去的地毯),恐吓对方“最好别动”。然后天使先生把自己脖子上的大型挂件一路带进她的卧室,因为秉持着“未经过雌性同意不可以窥视她们闺房”的礼貌,他全程闭着眼。
当然,之前说过天使是靠感应观察四周的,他闭不闭眼其实问题不大。主要是走个形式,让室友安心。
把理智掉线的恶魔小姐放在她的床上,发现对方迅速用棉被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但还是恋恋不舍的伸出胳膊,抽泣着表达“不要走不要走贞子会爬出来的”。
于是天使先生只好闭着眼睛坐在恶魔小姐床边,摸索到她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巾盒,慢慢抽出纸巾,扎出一只只千纸鹤。每一只千纸鹤的完成都附赠一个温暖的光明咒,千纸鹤小夜灯很快就铺满了恶魔小姐的床单,这让她看上去睡在一片星空色的湖水里。
可惜的是,恶魔小姐当时被彻底吓回了幼崽时期,遗忘了一条定理:对室友的期待要随时做好破灭的准备。
被这片散发着微光的千纸鹤包围的恶魔小姐,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对方的举动撩的有些发飘,恶魔小姐开始提出梦幻的要求——又名“清醒时会给自己角角几巴掌防止提出来的要求”——譬如,央求天使先生给自己讲童话故事听。
天使先生沉默了一下,在手中下一只纸鹤成形时,附加了一道强力安眠咒,轻柔的把特制的第一千零一只千纸鹤·强力催眠·小夜灯放在室友的头顶,并狠狠|撸|了一把她的发旋。
一下昏睡过去的恶魔小姐:……我就知道!大混蛋!
【第二天中午】
没有保持充足睡眠,昨晚熬到两点多钟的天使先生翘了一上午的班,现在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补眠。神智终于清醒的恶魔小姐反而走出了房间。
唉,还是个没长大的幼崽。
260岁的恶魔小姐端坐在沙发上,有些头疼的看着跪在地毯上痛哭流涕的小幻魇。昨晚对方似乎是被天使先生揍瘸了,所以一直趴在地毯上没动——今早她刚拉开卧室门,对方就“扑通扑通”磕着(被烧焦)的脑袋开始哭天抢地,那姿态别提多可怜。
室友真过分。
恶魔小姐看着对方被烧秃的眉毛和头发,心虚的想。
其实算算年龄,她们足足差了一百岁——年长一个世纪的自己竟然被她吓哭,这也委实太丢脸了些。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搬到楼上的?”
戴芙揉揉眼睛:“两、两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