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晚九点】
安娜贝尔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将信将疑的薇薇安糊弄走。
……朋友离开之后,她立刻翻开被子下床,来到梳妆台前,举起左手撩开汗湿的红发,侧过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竟然真的有……”
咬痕。
而且,还这么鲜明。
她摸了摸那枚已经微微泛青的痕迹,脸颊的热度又有点上来了。
刚刚复合、跨越那条线就被卷入关乎圣堂的一系列事件,他们其实也并没有做过很多,咳——况且,去掉他加班、她加班、她家族的事、他研究的事、等等等耗费的时间——她还有过两次生理期,并且强制要求过布朗尼“不准动手动脚”——
安娜贝尔更没什么机会,习惯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那是天天呆在一起,天天睡在一起,天天一起吃早餐晚餐的情侣才能享受的特权吧。
唉。
说起来,唔,那家伙以前有在这里留过痕迹吗……总觉得,比起脖子,他好像更青睐于背……但实在是记不清了,上次那什么是,唔,起码一个多月前……
安娜贝尔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烧红的脸颊。
不不不,想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呢!
现在是想这种东西的时候吗?!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蠢货!
他出现了奇怪的变化,我必须找出原因——布朗宁法师,布朗宁法师,把他当成你的合作对象与宿敌,从现在开始不准在心里叫他布朗尼!
布朗宁法师……布朗宁法师……
她的脖子上能鲜明出现梦里留下的咬痕,这就说明,这就说明——布朗宁法师他的梦境魔法又变强了,而且出现了很大的变异。
过去,梦境从未影响过现实。
那么,梦里的布朗宁法师出现了那样的状态……现实里的他应当也受到了影响。
还是说,正因为布朗宁法师在现实中遭遇了什么,梦境里的自己才会变成那样的形态?这影响关系是反过来的?
……那是个不详的预示,还是他特意给她传递的暗号?
对了,说到暗号。
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暗号……一个月之前,他临走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
安娜贝尔重重地锤了一下桌面。
想不出来。
她的理智告诉她,那个暗号只是一个关乎布朗宁情绪的、微乎其微、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决心隐瞒的东西,现在决不能把有限的注意力分给这种小细节了,最重要的是思考布朗宁在梦境里的变化象征了什么;
但偏偏,安娜贝尔又忍不住地去回忆那个暗号,回忆他临走时的一举一动,总觉得那至关重要,想确认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正像爆米花电影里英雄男主的女主角头脑混乱、软弱无力,寄希望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仿佛仅仅靠一声呐喊一个定情信物就能拯救世界似的。
布朗尼的暗号,那无关紧要。
……安娜贝尔握紧泛红的指节,咬破舌尖,疼痛很好地让她再次冷静下来。
镇定。
她深呼吸,看着镜子里自己冷凝的表情。
布朗宁法师,并非你的宿敌、恋人、抱抱熊。
此刻,他是与你毫无感情联系的合作者,斯威特。
如果你的合作者出了意外,该如何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决定,确保交易继续稳定进行?
……首先,你需要确认,他出意外后,交易中产生的变动。
安娜贝尔拧紧双眉。
洛莉·布朗宁很安全,这是变动一。
据薇薇安说,她依旧待在私宅里,没有遭到任何袭击。
这很古怪,与布朗宁法师的估计恰恰相反。
【假死之后,如果我在森林里出了意外,】下初雪的那晚,合作者在餐桌上为她勾画出一张脉络图,【那么,你必须第一时间保护洛莉·布朗宁,蜜糖宝宝。作为唯一存活的前任圣女,她会是那东西的第一目标。】
……那么,曾化作不同精灵的脸,前来袭击他们的东西……也出了意外,对吧?
否则,它不会放过洛森【死亡】,自己【高烧】的这个时机。
那么,是谁攻击了它,让它出了意外?
放弃掳走洛莉,它反而模仿成薇薇安的样子,前来试图夺取、摔碎那枚石像……
这是变动二。
它的举动间接表明了,这枚石像非常、非常重要。
安娜贝尔抬眼,看向薇薇安离开之前放在她床头柜上的石像。
它已经不再闪烁着光芒,幽绿色暗到了近似于漆黑的程度,但依旧很漂亮。
【你们不知道你们放出了什么东西】……薇薇安说,破坏计划失败后,那东西恐惧地大叫……所以,这石像……这石像……
与一个比它更强大、更可怕的生命息息相关。
是它所畏惧的怪物。
隐藏在森林里。
那怪物的出现,钳制住了它,这才让它仓皇逃走,不再有余力袭击莉莉。
安娜贝尔再次用力咬了咬自己嘴唇上被咬破的地方,意识到森林深处有比它更可怕的未知怪物让她再次慌乱地担忧起洛森的——但不,不是时候,停下。
这样看来,想毁掉石像、将石像从她手里夺走的那东西,绝对不是寄给自己包裹、伪造布朗宁信件的人。
……所以,还有第三个人。
这第三个人……不,这么思考下去,思路又变乱了……
暂且用A,B,C来代替吧。
A是布朗宁法师这次本想解决的东西,代表圣堂,随时可能对莉莉下手,对他们抱有极大恶意。
B是A极端害怕的某个神秘生物,位于森林深处,目前唯一知道的,是B与石像息息相关。
C截取了布朗宁法师的未能写完的短信,伪造了信件末尾的感叹号,将与B相关的石像与信件塞入包裹中,寄给她,试图把她诱骗到森林深处。
……因此,C知道布朗宁法师并未真正死亡,知道她和布朗宁法师的关系,还对她有一定的了解,确认她会被这包裹所吸引。
那么,C对B,没有很大的恶意。
C掌握了与B相关的石像,却只把它作为诱饵寄给了自己,并没有试图像A那样摔碎它、抢夺它。
A深深恐惧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