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初雪之下被掩埋的秘密交易(下)(1 / 2)

安娜贝尔在椅子上坐下,手臂微微抬起,戴着手套的指尖,捻了捻扶手上的浮灰。

“抱歉,小姐。”

斯威特家族这位常年裹在黑袍下的编外人士粗声粗气地说:“我这里通常不招待客人……”

“无妨。”

安娜贝尔收回快放在扶手上的手臂,微皱着眉,打开了自己精致的手包。

德鲁拉根三世看着包里属于魔法的元素光辉一闪,条件反射在袍下弹出了利爪——但意识到什么后,又迅速收回。

自两年前,德里克·斯威特就把家族的一切事务,都移交给了这位继承人——而安娜贝尔·斯威特,她一边完美地维持着斯威特家族这个庞然大物,一边完成了自己升任法师的魔法研究,彻彻底底取代了德里克,成为新一代在学徒们心中鼎鼎大名的“斯威特”。

史上最年轻的女法师,火焰魔法的四十八种跨领域创新用途,刚升任便直接参与13层的重要项目组……

她的头衔比起她父亲,也就差了一个“击败邪龙德鲁拉根”与“斯威特家主”罢了。

顶头上司换人,对一个被迫签下协议、寻求法师界最大家族的非法庇护的异人生物,无疑是麻烦且焦虑的。

……然而,两年了,德鲁拉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清了这个安娜贝尔。

相较她的父亲,年轻的小姐太没有威慑力。

整整两年,她都没有急于跑来接手父亲最传奇的属下——一头真正的龙——恰恰相反,她默许德鲁拉根以原本的方式生活、工作、处理交易,只是偶尔插手了几次关于法术建构区的基础设施维修,给各层都装上了热水、电线与数据信号。

这位继承人甚至还做了点面子功夫,花大价钱从他手中买下了整座第五层建构区,美其名曰“公益投资”。

……左右第五层只住着一些畏畏缩缩的底层人,既不敢去上三层游乐,也不敢跑到第十层后做交易的废物……

他们都是不值一提,也无关轻重的老鼠。

所以,德鲁拉根眼都不眨的把第五层转让给了自己的上司,他心底还暗暗觉得对方在花钱找罪受。

要知道,斯威特家族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无用的面子功夫。

她迟迟不来招揽、拉拢自己以建立下一届斯威特管理层的班底,也不来他这里交接查看黑市、拍卖场的种种情况,是出于畏惧,还是满不在乎?

如果是前者,那她就是个懦夫;如果是后者,那她便愚蠢至极。

……按照德鲁拉根整整两年的小心观测,龙最终得意地找到了结论:德里克的女儿,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她竟然无视了一头龙。

她竟然无视了整座建构区下的资金脉络。

她竟然无视了目前依旧掌握在他手中的魔法晶石流通网——

原本德鲁拉根最宝贝的财富是手中的稀有魔药流通网,但这不是被那只该死的劣等一并掳去了吗,什么好东西进了奸商的手里绝不会再流出,这道理是双向的,即便八年后德鲁拉根都无法重新掌握魔药流通网,他知道所有网绳的终点都死死攥在那劣等手里,真是耻辱——

总之,这位年轻的斯威特法师,德鲁拉根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半毫的“野心”。

一个没有野心、万事佛系的斯威特,无异于被拔去爪牙的猛兽、只能蹬腿的兔子。

在安娜贝尔之前,德鲁拉根只见过一个没野心的斯威特,她最终被某个仇家斩首,早早死在了斯威特老宅的禁闭室里,名字是伊娃·斯威特。

龙的世界里,弱肉强食。

这类没有野心、发展猎奇癖好的斯威特是龙最鄙夷的,德里克都能赢得他些微的尊重。

事实上,在安娜贝尔今天的拜访之前,德鲁拉根已经按照伊娃·斯威特的“癖好”,准备了一些合适的礼物,就差赠送的时机……他不是第一次和“没有野心、喜好奇怪”的斯威特共事了,过去多少年如何和伊娃的地下拍卖会相安无事,现在就能重新与这位“没有野心,喜好慈善”的继承人相安无事。

可今天,两年间的第一次,安娜贝尔·斯威特亲自出现在他面前,“视察工作”。

龙那双蒙着黑布的残瞳闪烁了一下。

安娜贝尔精致的小手包里,魔法元素的光辉又迅速熄灭。

最终,她拿出的,是一份装订完整的文件。

“德鲁拉根三世,”开口即是锋利无比的重点,“你与我父亲的协定年代久远,某些交换如今已毫无价值。家族提供给你的非法庇护,如今需要一些更改了。”

德鲁拉根猛地抬起头。

“我不明白……”他低声说,“小姐,这是我和您父亲的协定……”

“可我是斯威特家现在的主人。”

安娜贝尔垂眼望了望自己整洁的白手套:“又或许,你可以飞向那座森林,穿过迷雾与空中悬浮的眼球,找到我父亲本人,让他为你出面?”

“……十分抱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小姐。”

“是吗。已经很久没人叫过我小姐了。”

“……斯威特法师。”

安娜贝尔又从精致的小手包中掏出一枚细细的女式手表:“德鲁拉根……三世,这是你的全名,对吧?抱歉,在工作日后的第一个周末打扰你——但今天我的行程表也排的很满,我想,双方还是最好对彼此多一些谅解吧。”

洁白整洁的文件悬浮在她和他之间的空中,对方在暗示什么,无疑显而易见。

德鲁拉根只能接过那份文件。

他翻开的动作很慢,刻意放缓,但即便如此,黑布后的双眼依旧被过分洁白的纸刺痛了一点。

……这种细微、尖锐的刺痛像抹不去的梦魇那般纠缠着他,整整八年,德鲁拉根简直恨不得亲手挖了这双麻烦的双眼。

怎么那只劣等就能忍受每天、每月无法准时服药时,发作的疼痛呢?

更何况,那劣等不仅仅是忍耐八年,他……真该死!

德鲁拉根闭闭眼,又睁开,恼恨地让洁白文件上的铅字映入自己的竖立的瞳孔。

安娜贝尔理了理套裙的裙边。

“如何?”

没有他想象中糟糕。这位继承人依旧带着古怪的仁慈,但……

“……容我直言,斯威特法师。”

德鲁拉根摊开文件:“您修改的某些条款,恕我无法接受。这无异于是把我曝光于法师塔的视野……”

“并非曝光。”

安娜贝尔:“只是稍稍透露一下你的消息,父亲之前把你隐藏得太好,法师塔的通缉一直茫然地悬在空中——而我只是要给他们一个非常模糊的目标。德鲁拉根,这不会威胁到你目前的安全。”

……为什么?

对他视而不见整整两年,突然前来,一开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