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don’t wanna wait for you.
我不想再等你。
I just wanna wake up next to you.
我只想在你身边醒来。
——引自Emily Zeck-Give It All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然后呢?”
【夜晚,九点整】
安娜贝尔有些不适地往后退了退。
助理却更急迫地撑着桌子往前探——
“然后呢?午休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关系定下来了吗?决定要如何发展了吗?有没有看重的戒指店?还有还有,我可以立刻订到酒店街最大的豪华酒店顶层套房——为什么晚上九点您还穿着整齐坐在家里?出去!出去!快模仿兰姆小姐风情万种地出去!立刻烧掉您所有的高领奶奶灰!您为什么还穿着这件高领奶奶灰?!脱掉!脱掉!快脱到身上只剩比基尼!快!”
……即使隔着通讯水晶,隔着法师塔到斯威特老宅的遥远距离,安娜贝尔也有一丢丢地被助理吓到了。
真恐怖。
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穿着高领奶奶灰的毛线披肩,此时不得不再次往后缩了缩,同时,手指悄咪咪在小茶几下抖了抖。
但面上还是一派斯威特式的镇静:“助理,注意礼仪,我们今晚进行通讯的主要任务是处理近期家族内政。”
呆在老宅那边恨不得扒穿水晶屏幕穿越过去的助理:“……”
她毫不留情地指出:“水晶联通时您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团在沙发上,开场白就是‘布朗宁今天和我重逢了’。”
肢体语言和开场白都完全没有任何处理近期家族内政的意思。
安娜贝尔:“……”
作为一个脸皮稍稍变厚的大人,被戳穿的她轻咳一声,没有脸红。
当然,“没有脸红”也只是因为戳穿对象不够让她感到窘迫,今天早上大小姐可是对着一个被点亮的电梯按钮就能脸红的小学鸡。
“这样,抱歉,助理,是我太失礼了。接下来,我们把心思放在这季度的产业……”
助理“咣”地拍了一下桌子。
背景的墙壁“嘭”地掉下一本书。
“处理什么家族内政!处理什么家族内政!布朗宁同学——布朗宁先生回来了,您就该立刻脱掉这件丑陋的奶奶灰毛线披肩冲去过夜生活——”
安娜贝尔:她好可怕。
……她怎么比读书时还可怕。
“助理。”
安娜贝尔小声逼逼:“你是不是,反应太激烈了?我们才刚刚重逢,中午也只是单独吃了一次午饭……”
什么酒店啊什么戒指啊什么夜生活啊,这也太……咳,太不知廉耻了叭。
事情要慢慢来……循序渐进嘛。
他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
布朗宁也不是会后悔回头的性格。
她需要周密的计划、缜密的准备、与长久的时间……
助理:“我反应激烈?我反应激烈?——是您不知道如何把握机会,是您还在无意义磨蹭!您根本就不知道——”
她又“咣”地拍了一下桌子,背景的墙壁上又“嘭”地掉下一本书。
安娜贝尔再没有空余地方能往后缩了。
她只好小声反问:“我该知道什么?”
助理顿住了。
这个金发碧眼、冷酷高效的女孩定定地看了安娜贝尔一眼,突然抬手,抓散了自己同样紧绷的发髻。
“不。”
她几乎是在叹息,“您没有什么应该知道的。”
关于布朗宁。
关于这八年。
……她命令过自己,为了小姐,为了斯威特家族,必须对那个无意中发现的秘密守口如瓶,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
天知道,即使是八年前,她也没有这么渴望过他们能在一起,他们能互相陪伴。
起初,助理营业论坛cp,仅仅是她看出了小姐的那份掩饰在讨厌中的喜欢,所以她要为小姐营造一个良好安全的舆论环境。
后来,她也渐渐被周围所有人影响,觉得整个泽奥西斯的男学徒再没有布朗宁更优秀的了,而小姐就该与最优秀的异性相配。
所以那时候,助理磕cp,还处在“要把最好的男孩配给最优秀的小姐”阶段,布朗宁代表的那个角色是“可替换”的,他就像是芭比娃娃那个谁都记不住名字的男朋友。
助理更看重的当然是“芭比娃娃”。
娃娃的配对男友可以有,但也没必要。
再没谁比助理更了解斯威特家族的血脉了,斯威特们从来不存在真正的“爱情”,也正因为此,小姐被“初恋”所激发的那份幼稚、青涩、微小无比的“喜欢方式”这么珍贵。
……可偏偏,这对幼稚、青涩、只肯将极微小的一部分喜欢袒露在外给对方看的小学鸡情侣,用了一种最成熟的方式,决定他们分开。
时间不到。
地点不对。
不够强大。
还需等待。
列出一二三四的原因,就这么干脆地互相远走,不再联系。
助理至今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提分手的那个人是谁——但不论布朗宁是否是提出分手、做出最完善决定的那个人,最终,他也还是同意、并忍耐了分离。
这样漫长的分离。
最终,一位成为法师掌握权柄,一位也许……在荒无人烟的角落创造了奇迹。
小姐曾不停不停地在她耳边强调布朗宁是个意志如何如何坚定作风如何如何潇洒的人,他从不后悔,他对自己的决定永不置疑。
可助理却终于了解到——
洛森·布朗宁,这个男人曾用最青涩的手法占据安娜贝尔的全部学徒时代,结尾时却接纳了最成熟而痛苦的方式消失,消失后,则依旧,在用……
最幼稚,最孩子气的做派,坚持了一个长达八年的秘密。
一个他大概永远不肯告诉安娜贝尔的秘密。
所以,当今晚,助理听到安娜贝尔说,“我和布朗宁重逢了”,她不会像薇薇安那样冷笑着发表“早该来了都死哪去了”,也不会无语至极地劝安娜贝尔冷静。
作为唯一一个知晓那秘密的斯威特,助理比任何人都不冷静。
再没人比她更明白,洛森对安娜贝尔,不是“同样优秀便很相配”的异性,不是“可以有没必要”的娃娃男友。
青涩,肆意,却又成熟,理解,最深处还藏匿着无法压抑的孩子气。
这样的一份,她作为斯威特闻所未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