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位婶娘,应该误食了毒药。”

老神医直接下了定论。

崔云昭叹了口气,显得有些伤感:“可我家中都不知道是什么毒药,当地的大夫也看不出来,只说是急病,最后也不了了之。”

老神医点点头,他把病情写完,继续问:“患者可说过哪里疼吗?”

崔云昭想了想,答:“当时事发突然,大家都吓坏了,没人敢碰她,婶娘似乎也说不出话,只能呜咽挣扎。”

老神医点点头,又问:“那你还记得,她是从哪里开始抽搐?”

崔云昭愣了一下。

她仔细回忆,然后道:“应当是从脖颈开始的。”

“我记得当时婶娘忽然喊了一句疼,然后就捂住了脖颈,但紧接着,她的手脚也不好使换,片刻后整个人都站不起来,倒地不起了。”

老神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孙女,想了想,问她:“三丫头,你怎么看?”

程三姑娘思索片刻,抬眸看向崔云昭:“她当时是否犹如被牵动的木偶,四肢僵硬摆动。”

崔云昭眼睛一亮。

“对,就是如此。”

程三姑娘便微微松了口气:“如此听来,应该是误服了马钱子。”

崔云昭若有所思:“马钱子?”

程三姑娘点点头,可片刻后,她又神情凝重起来。

她看了看笑眯眯的老神医,然后斟酌着开口:“祖父,不是马钱子?”

老神医点点头:“你还算有悟性。”

说罢,老神医看向崔云昭,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

“这位患者,你可懂些医理?”

崔云昭前世身体不好,久病成医,大约也懂得一些,她又爱读书,所以能听懂老神医的话。

老神医见她明白,便说:“马钱子这种毒药,一般都生在南地的深山老林中,一般不会随意出现在中原,而且深山老林环境恶劣,不容易进出,基本上也没人会碰触到它。”

老神医到底见多识广。

“《药经》和《百毒谱》上才有记载,一般人很少能碰到,许多大夫也是不知道的,”老神医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而且听到此名患者的病症,她是不可能食马钱子的,她应该是被人下了毒。”

“一种,名叫牵机药的毒。”

崔云昭的心跳骤然加快。

牵机药?

她心绪起伏,听到这三个字,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夜里,可她紧紧攥着手,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惊惧神色。

这种毒药,她以前从未听说过。

老神医叹了口气:“说起来,这种毒药更为少见,不仅需要马钱子,还要加另外一种番木叶,两种合成,才能成为剧毒。”

“可马钱子在南地的深山老林之中,而番木叶则生长于北地雪原高山崖壁,更是难得,比马钱子还要珍贵。”

老神医侃侃而谈:“如此一来,这种机缘巧合被做出的毒药,也就只出现在传说中。”

“一是难寻,二是名贵,三……则是制作困难,据我所知,普天之下还没有人会做这种毒。”

崔云昭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有人会做这种毒?”

老神医摇了摇头,他放下笔,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

“这样恶毒的杀人毒药,没有必要作为传承手艺,当年能被研制出来,听闻也是机缘巧合。”

“我是在一本游记里读到的,说是那种毒存世并不多,在那本书中,被誉为天下第一奇毒,足见其歹毒。”

老神医说着,却若有所思:“不过多年过去,我不记得那本游记的内容,当时也以为是杜撰胡言,现在听来,居然是真的。”

崔云昭抿了抿嘴唇,她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她甚至有点想笑。

杀她的人真是怕她死的不够彻底,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才寻到这天下至毒。

就为杀她一个普通人吗?

崔云昭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老神医见她陷入沉思中,想了想才开口:“小娘子,你可知道那位妇人生前都吃过什么?”

“若你所言是真的,那她十有八九是被人所害,可不能让死者死不瞑目啊。”

“害人者如何可以逍遥法外。”

老神医确实是医者仁心,即便只是听说的病例,他也想要为死者讨个公道。

崔云昭叹了口气。

“当时太乱了,年代也有些久远了,十年过去,婶娘早就化为枯骨,哪里还能为她伸冤呢?”

崔云昭半真半假说着。

老神医也叹了口气:“唉,是我着相了。”

说到这里,老神医想了想又说:“小娘子若还在家中住,入口之物务必小心,这种毒即便只是微量,也会让人慢慢痛苦而死。”

崔云昭问:“这是何解?”

老神医道:“我隐约记得,那本游记上讲,若要人立即致死,需得用五钱的数量,但若想长时间折磨人,每日用以指甲大小,用上十日,那患者会全身剧痛,内腹抽搐,痛不欲生。”

“等到十日之后,才会内腹衰竭而亡。”

崔云昭倏然钻进了拳头。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下毒之人,给了她一些怜悯,没让她这样痛苦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