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跟个花朵一样,那美丽芬芳的模样,让一贯大大咧咧的林绣姑都有些面红耳赤。

霍新柳又递过来一杯茶。

崔云昭给林绣姑行礼,然后端着茶恭恭敬敬道:“儿媳给母亲敬茶,愿母亲松鹤常青,日月昌明。”

这话说得文绉绉,林绣姑没听懂,但也笑眯眯接过了茶,一口吃下去。

她一高兴,嗓门就更大了:“好,好,你跟九郎好好过日子,争取早日生下孩儿,也让咱们霍家热闹起来。”

这声音震耳欲聋,感觉隔壁院子都能听见,惹得崔云昭当即就红了脸。

堂屋里的气氛随之一松,但紧接着,老太太就冷哼一声,打破了满室欢快。

霍檀压根就不看她。

他利落起身,然后对崔云昭伸出手。

崔云昭微微仰头看他,露出纤细洁白的脖颈。

霍檀眸色微深,唇畔却勾起一抹弧度:“娘子,请起。”

崔云昭这才把手放到了霍檀炙热的手心里。

霍檀微微一用力,就把她从蒲团上拽了起来,然后就笑道:“该见见弟弟妹妹们了。”

之后,两个人同兄弟姐妹一一吃过了茶。

除了霍新枝,其他人都很客气,甚至对崔云昭表现出了友善的态度。

这让崔云昭有些意外。

前世刚成婚的时候,她敬茶时被老太太一刁难,就特别委屈,后来也没仔细去看家里的人,没有注意到大家对她的客气和友善。

重活一次,以前错过的细节都被她一一捕捉。

崔云昭微微站直身体,胸口处最后的郁结之气也慢慢吐露出去。

前世她是被人毒杀的。

那毒在她四肢百骸汹涌,让她到死都痛苦无比,这种痛苦是刻在灵魂之上的,让人难以安寝。

但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其实她不需要那么害怕。

现在不是十年后,霍檀还没有当上皇帝,一切都还才刚刚开始。

她不相信凭借她自己的细心和努力,挖掘不出当年的真相,也不信自己会再度死于非命。

她会好好的,快快乐乐的,畅快无比的活下去。

如此想着,崔云昭忍不住浅笑了一声。

此刻她跟霍檀已经回到了他们的东跨院,两个人正在等朝食。

霍檀虽然只是个军使,但军使已经是节官了,且霍父留下了不少的家底,让霍家的日子还算富足。

如今武将称霸,只要能打仗,能赚得军功,那赏赐和金银便唾手可得,换句话说高级军官从来都不靠俸禄过日子。

比如霍家的宅院是防御使大人赏赐,那么就直接属于了霍檀,霍檀以后想卖想租,随他处置。

霍父留下了不少家业,所以此刻霍家虽然只这几口人,家里也请了三个仆役。

一个看门打杂的平叔,还有两个粗使婆子。

一个做扫洗差事,一个专管厨房,家里的饭就是由巧婆子做的。

时隔十年,崔云昭隐约不太记得巧婆子的手艺如何,但总归不是很好。

不过当清汤寡水的阳春面端上桌,崔云昭还是低估了不好的定义。

她沉默地看着大小不一的葱花和颜色过深的面汤,半天没敢下筷子。

在她身边,霍檀已经大口吃起来。

他吃饭的动作又急又快,因为太急,所以难免有些声音,显得非常粗鄙。

前世的崔云昭很嫌弃他这一点,可她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刻薄,不好同霍檀直说,便只能尽量早些用饭,错开时间。

后来两个人几乎都不再一起吃饭了。

崔云昭不由叹了口气。

倒是没成想吃得起劲的霍檀听到了她的叹气声,百忙之中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见她秀气的手就那么捏着筷子一动不动,霍檀的筷子也停住了。

他咽下口里的面条,想了想,说:“你若不喜,可以让你的丫鬟重新做。”

崔云昭回眸凝望她,没有吩咐梨青她们,也没有说饭菜不好的话。

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霍檀,你以后想走到哪一步?”

这个问题,对于一对新婚夫妇来说显得有些早了。

两个人这不过是认识的第二日,还没到推心置腹,共同进退的地步。

然而霍檀却好似并不意外崔云昭会如此问。

他放下筷子,取了边上的帕子,慢条斯理擦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因为皮肤生得白,那双手也是洁白而干净的。

仿佛从来没有沾过血,也从来没有杀过人。

霍檀把手擦干净,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崔云昭的左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合该让人安心。

两个人交握在一起,手心紧紧贴着,荡漾起无边的暧昧纠缠。

霍檀的那双眼也是明亮而炙热的。

他认真看着崔云昭,唇角微勾,忽然开口:“娘子,我霍檀从不打诳语。”

“你现在,敢听我的真心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