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寝宫之内,满室药香。
长生背过双手,站在外殿,垂眸看着那些正在整理药材的太医们,神情冷峻道:“用药这么久,父皇的身体为何一点起色都没有?”
焦长卿不在,太医们答起话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含糊不清,半天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长生脸上的表情更显阴郁。
须臾,焦长卿从内殿躬身退出,神情疲倦,额头冒汗。他刚刚为皇上施针,这会儿已是精疲力尽。
长生横眉看他:“父皇病情到底如何?”
焦长卿抬头看他一眼,继而躬身做一个“请”的手势。
长生还未看见父皇,便道:“我要进去看看。”
焦长卿含蓄阻拦:“殿下这会儿昏迷不醒,殿下还是不去为好。”
“微臣还是陪着殿下去院中走走吧。”
长生沉着一张脸看他,最后还是淡淡颔首。
两人来到庭院之中,焦长卿亦步亦趋地跟在殿下身后。
走了一会儿,长生站住脚步,转身看他。“焦长卿,你能和我说一句实话吗?父皇的病情到底如何?”
焦长卿从容开口道:“回殿下,皇上的病情反复无常,微臣也很难断症……”
他才刚刚说了一句话,长生便断然打断,拧眉低斥道:“别敷衍我!我要听实话。”
焦长卿仍是面不改色,只是换了一副认真的语气道:“微臣无能,如今微臣只能保住皇上的性命,却无法让他恢复清醒。皇上当年被奸人所害,寒毒侵体,留下祸根。”
“殿下,皇上的病,乃是多年累积下来的恶疾。想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的。”
长生听到这里,慢慢抬眸:“你的意思是……父皇会一直如此昏迷不醒?”
焦长卿深深看他:“是的,殿下。”
此言一出,长生的耳边犹如巨雷划过,震得他整个人,整颗心都为之轻轻一颤。
父皇再也清醒不过来了。他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长生心情沉重地看着他,问:“焦长卿,你不是神医在世吗?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病,你都能医好?为何偏偏医不好我的父皇……”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对他的怀疑。可是他没有理由怀疑他,他是母后最器重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怀疑他的动机,不就等于是在怀疑母后一样!
焦长卿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双膝跪地,诚恳认错道:“微臣无能。”
承认自己的无能,便是最好的掩饰。
长生冷眼看他,甩袖而去,不再说话。
焦长卿目送着殿下的背影远去,半响方才,自言自语道:“皇上不醒,娘娘才能平安。这一团污秽的真相,你何时才能明白啊,我的太子殿下……”
因着父皇的事,长生有些心烦,批阅奏折的时候,看着各州各郡的难事,更觉头疼。
小春子在旁伺候,见主子脸色不好,便想着沏杯茶来。
正想着呢,沈丹姑娘来了。
“这是清心茶,殿下请用。”
长生见她来了,眉间稍缓,他看着桌上的茶碗,只道:“换成清酒。”
沈丹闻言微怔。“殿下,您想要喝酒吗?”
他鲜少在白天饮酒,而且,还是在这里。
长生心口烦闷得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沈丹连忙给他换上了清酒,照例她要先试毒的,谁知,殿下直接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沈丹很是心疼。
她想要陪他说说话,可又不想扰了他的清净。
长生喝到微醺之后,小春子安排轿辇送他回宫。
谢珍珍正在为穿什么衣服发愁,却见太子醉醺醺的回来了。
“殿下这是……”谢珍珍连忙迎上前去,见沈丹与他同行,不免转头问她:“出什么事了?”
沈丹摇了摇头。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小宫女们将洗面的铜盆摆好,谢珍珍亲自伺候太子梳洗,没让沈丹有插手的机会。
长生借着微醺的醉意,躺倒在床榻之上,没一会儿便翻了个身,似乎睡着了。
沈丹站在旁边,目含关切。
谢珍珍却是轻声吩咐:“你先下去吧。不要扰了殿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