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安七年冬
北风凛冽,寒潮滚滚。
京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大风吹了十几天,却迟迟不见下雪。
大风刮得人心惶惶,城内的炭火供不应求,价格也是一直走高不下。
慈宁宫的火炉,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都不会熄灭。
因着孟夕岚身子畏寒,天冷之后,她便不易出门走动。天晴风微的时候,她可以去到院子里稍微散散步,但也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夜深了,孟夕岚听着窗外呼啸而去的北风,久久不能入睡。
她轻轻翻了个身,不想吵醒身边的周佑宸。
然而,她才刚刚坐起来,周佑宸便伸出手来,绕过她的脖颈,轻轻抚摸她的耳垂,道:“怎么又醒了?”
“外面的风声太吵了。”孟夕岚轻声说道。
周佑宸也跟着坐了起来,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叹息道:“这北风刮起来没完没了。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地方的百姓要跟着受罪了。”
孟夕岚对宫外的事,也略有耳闻。
“臣妾,听说近来柴火和木炭的价格涨得不得了。”
周佑宸轻轻点头:“嗯,那些黑心的商贩,正想趁着这股寒风大赚特赚呢。”
耳边的风声依然呼啸,孟夕岚沉默片刻才道:“皇上要想想办法才是。别让百姓们受苦受罪。”
“朕已经下令严查黑心私商,重罚严惩,绝不会让他们作乱的。”周佑宸沉声说道。
那些一昧只会赚黑心钱,不顾别人死活的奸商,原本就不该有什么好下场。
京城走私之风大起,不仅仅只是木炭和柴火的价格居高不下,大氅皮货,甚至是棉布棉花也跟着疯涨起来。
大家似乎正在为了抵御严寒而疯狂,仿佛这个冬天不会过去似的。
周佑宁带着珍儿进宫玩耍,无意间提起了之前她从工部左侍郎的长房媳妇那里听见的一宗算不上有多有趣的趣闻。
“近来,天寒地冻,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媳妇们出门走动的时候,都把皮货皮草当做是送人情的礼物。”
说话间,周佑宁把她今儿披来的白貂披肩拿过来,让孟夕岚过目看道:“这是左侍郎家送给我的礼物,据说价值千金。”
“千金?”孟夕岚微微一惊,伸手摸了摸那披肩的质地,滑软厚实,毛发根根分明,花纹精致。细细看去,上面的缝线都是金丝线,泛着淡淡的金黄色泽。
“这果然是极好的东西,只是千金之价,实在太过了些。”
周佑宁微微点头道:“姐姐说的极是,这都是漫天哄抢出来的高价。我对这种东西,实在喜爱不来,索性想着不如送给姐姐好。权当是借花献佛了。”
孟夕岚含笑摇头:“本宫可不能收,这是别人孝敬妹妹的一片心意,而且,又是如此贵重。”
周佑宁无奈叹息:“正因为太过贵重,我才觉得麻烦。”
无功不受禄。他们送这样的重礼,必定是有事相求。
孟夕岚看了看她道:“妹妹,有什么烦心事,只管告诉本宫就是。”
周佑宁抿唇笑笑,只道:“我倒是没什么烦心事,只是相公他近来似乎心事很重。”
孟夕然在户部历练三年之后,又去到幽州出任巡抚,监督治理地方官僚。如今,他回京当差,虽说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右佥都御史,任职都察院。
孟夕然年轻气盛,上任不到半年时间,手里就彻查了一大批人,其中不少都他弹劾下台,获罪的获罪,流放的流放。
他如此为朝廷尽心尽力,本是好事。不过,他这样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我本不想收下这些礼物的,怎奈,她们一个个都拐着弯的送。”周佑宁面露微微苦恼之色。
原来这些礼物都是经过孟老太太的手,方才到了周佑宁的手里。
周佑宁原本不想要的,只是面对长辈们的说辞,实在无法拒绝。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孟夕然的妻子了,凡事不能只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孟家的立场。
孟夕岚闻言静静垂眸。
祖母的确对人情往来之事,十分看重。
“妹妹的心思,本宫可以理解。如今,孟家在京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人人都想要和咱们家攀攀关系,得些好处。”
周佑宁见披肩放到一边,“我懂,人情来往也是需要精打细算的。”
大家彼此来来往往,形成一张共同利益的关系网。
说话间,珍儿忍不住开始有点犯困了。
她张开小手,嘤嘤哭了起来,要娘亲抱她。
周佑宁缓过神来,忙把她抱起来,轻声哄着:“乖乖,睡吧睡吧。”
孟夕岚见状柔柔一笑,吩咐翡翠拿过小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珍儿还是这么粘着你,这样真好。”
她的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羡慕之情。
周佑宁抬头看了她一眼:“姐姐,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
孟夕岚无奈道:“长生如今不太爱黏着我了。他不喜欢被人抱着,反而喜欢自己爬来爬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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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佑宁闻言一笑,又怕吵醒了怀中的珍儿,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活泼好动,正这是大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