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雯绣心里很清楚,在周佑宸的眼里,她只是一个精美华丽的摆设,他对她毫无关心,态度既然冷漠又疏远,仿佛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每次她去见他,他都是那张倔强而冰冷的脸,甚至于吝啬到连一个笑容也不给她……
孟夕岚看着她眼中忽明忽暗的微芒,沉吟了半晌,“皇上的性情寡淡,不喜与人接触,这都是因为他年幼时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的缘故。”
她若是知道周佑宸是如何在这宫中长大的。也许,她会明白在周佑宸的心里藏着多少的伤痛和委屈。
宋雯绣红着眼圈,低下去头:“当年的往事,本宫也略知一二,可惜,臣妾福薄,终究做不了皇上心头的解语花。娘娘,臣妾认命了,也许这就是本宫的命吧……和娘娘相比,臣妾的确是一无是处,所以,臣妾再也不会和娘娘争了。”
突然之间,她唤了称呼,不再自称“本宫”,而是按着规矩自称“臣妾”,言辞间透着几分惆怅之意。
孟夕岚想了想之后,伸手递出了自己的帕子,宋雯绣接过帕子,揭了揭眼角,心中思绪翻滚。
这一番多愁善感的表露,看来已经让孟夕岚心软了。
孟夕岚沉默片刻,又道:“不管你们怎么想,哀家从未有过和你们争宠的心。往后的日子还长,还会发生些什么事,谁也说不准。皇后无需这么早就灰心丧气,只要你恪守本分,对皇上尽心尽力,终有一天他会看见你的好。”
宋雯绣见她出言安慰自己,眉心一动,心里想道:孟夕岚,话先不要说得太漂亮了了,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甘愿放手吗?
“臣妾听说,娘娘每日都要做佛事为皇上祈福。臣妾的性子毛躁,时常心神不定……所以,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娘娘能不能恩准臣妾,和您一起做佛事,也算是为皇上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宋雯绣收起一身尖利的刺儿,温温顺顺地说出这番话。
孟夕岚看着她的眼睛,点头同意:“难为皇后这么有心,哀家心中很是欢喜。”
宋雯绣闻言心中冷冷一笑。果然,只要摆出一副低头服软的架势,就算再虚伪的演技,也一样可以骗人。
从前,她总是不屑这样做,可现在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待宋雯绣走后,孟夕岚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旁边侍立的竹露闻声,开口不解道:“娘娘,奴婢觉得这皇后娘娘变脸变得也太快了。之前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架势,现在却……娘娘您可得当心,皇后娘娘素来心高气傲,怎么会轻易服软呢?”
“我知道她是装出来的。不过没关系,肯用心思就好。”
当初让周佑宸选后纳妃,都是出于对巩固皇权的考虑。新君继位,身边没有自己的亲信之人。宋将军和张大人,两人一武一文,正好可以为周佑宸所用。为了维系前朝和宫中的稳固关系,有些时候,免不了要虚情假意一番。
如今,周佑宸的心思只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可说来说去,皇帝的身边终究不能只有一个女人。
天黑之后,周佑宸踏着夜色而来,他的脸色看着很疲倦,眉心轻轻拧着,似乎生着闷气。
孟夕岚挥挥手,遣走竹露竹青和小春子,只留自己一个人在他的身边。
“皇上今儿怎么不高兴?”
周佑宸见没了旁人在场,索性把心里的不痛快告诉给她。
“出兵讨伐一事,来来去去拖了这么久,却迟迟定不下一个准确的日子。朕的心里着急,可大臣们一个个却不紧不慢的,仿佛这场仗是为朕一个人打的。眼看着到了这会儿,居然还有人上折子,向朕谏言派使者过去议和!豁出北燕的脸面去向敌人议和?这算什么,简直就是灭自己志气涨别人威风!”
周佑宸越说越气,忍不住重重地拍向了桌面。
孟夕岚见状,忍不住蹙眉道:“皇上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仔细手疼!”
她一边说一边握住周佑宸的手,轻轻抚摸了两下,低头一看,却见他的袖口沾了点点墨汁,不禁含笑道:“皇上您瞧您,像个小孩子一样,衣裳脏了也不知道。”
周佑宸原本心里很生气,可被她这么一打岔,便也不觉得那么气了。
他把外袍脱下来交给她,道:“不碍事的,朕的掌心都是厚茧,不觉得疼。”
他常年习武,刀枪棍棒,骑马射箭,早已经把双手磨得都是茧子。
孟夕岚闻言低头把他的衣裳叠好,微微出声道:“皇上不疼,我疼。皇上若是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么我的心里就会一直疼……”
周佑宸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转过头去,亲吻她的鬓角。
孟夕岚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只让竹露进来把衣服拿出去洗干净。
“皇上对议和一事,为何这么反感?”
周佑宸凝眉看她:“朕怎么能不反感?向自己的敌人率先低头,这和认输有什么区别?”
孟夕岚往他的身边近了近,语气轻柔道:“朝廷的颜面虽然重要,但和上万人的性命相比较的话,到底孰轻孰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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