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无法洗刷悲伤的。可是,此时此刻,再也没有比彻头彻尾地大哭一场,更让周佑宸觉得痛快了。
他需要发泄和喘息的机会,没人可以给他这个机会,唯有她才可以。
孟夕岚抱着一声不吭的周佑宸,只想把他抱得紧一些,更紧一些,
周佑宸轻轻勾起嘴角,虽然流着眼泪,却是忍不住想笑。
“真可怜……今时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是一个杂种!”
有这样的父亲,就算被人骂成是杂种,也没什么委屈的。
孟夕岚闻言微怔,忙道:“不要说这样的话!”
“我好恨……我好恨啊!”周佑宸全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他恨透了他,甚至,此时此刻,他连自己也讨厌。为什么?他偏偏要是他的儿子……
孟夕岚心疼流泪,却不敢哭出声来。
默默流泪之际,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几乎哀嚎般的喊叫:“皇上……皇上殡天了!”
孟夕岚和周佑宸动也没动,只是僵硬地抱紧彼此的身体,耳边除了轰隆隆的心跳声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渐渐地,孟夕岚听见远处有人在哭,哭声声嘶力竭,宛如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孟夕岚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松开周佑宸,含泪望着他道:“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周佑宸的目光有些空洞,听见她这么说之后,他的瞳仁暗了一暗。
“宸儿去吧,去夺回原本就属于你的一切。”
她轻轻叮嘱,眸光深深。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从此波涛汹涌,巨浪滚滚。
皇上驾崩,行宫上下差点乱成一团,好在,还有孟夕岚能够稳住人心。
这消息自然是要第一时间送回京城。慕容巧和周佑麟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周世显死时,没有留下册立太子的诏书,太子之位悬空,那就说明没有皇位的继承人。
这样一来,京城内外势必要大乱一场。
慕容巧要周佑麟连夜回京,联合外戚母家在朝中造势,争取让周佑麟以太子之名,为父皇守丧戴孝。
如此一来,朝中众臣,文武百官都会默默认定他就是最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者。
周佑麟回京之后,周佑宸便留下来为父皇处理丧事,皇上的遗体祭拜三天之后,要及时入棺,这也是一桩大事。
灵堂之内,满目肃白,看着格外刺眼。
周佑宸一身白孝,跪在众人之前,望着父亲的遗体,磕头闭目。
诵经的和尚盘坐在殿内两侧,敲打木鱼,喃喃细语。
那些经文犹如咒语一般,一点点安抚住了他激动不安的心。
他眼睛红红的,却没有眼泪。
他额头红红的,看着很疼,摸起来更疼。
孟夕岚和在慕容巧一前一后地跪在他的身后,心思各异。
慕容巧哭得格外伤心,几乎泣不成声。
她并非只是为了周世显而掉眼泪,更多地还是为自己。这二十多年的浮浮沉沉,她终于为自己谋得了一个位置,一个再也不用仰人鼻息的位置。
孟夕岚听着宁妃的哭声,突然觉得很烦,甚至是厌恶。
走到这一步,慕容巧已经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了。
孟夕岚想到这里,缓缓起身,朝着守在殿外的常海递了一个眼色。
常海脸上的表情木呆呆的,见了她的眼色,方才稍微缓过些神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低声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孟夕岚淡淡吩咐:“本宫有个地方想去,公公陪本宫走一趟吧。”
常海闻言,反应稍微慢了半拍,方才点头应是。
若是皇上还在,这宫里可没人敢这么使唤他。不过,如今皇上不在了,他是没了主人的狗,谁都可以使唤。
常海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皇上走得突然,他估计只能去王爷的身边了,等到他继承皇位之后……
正想着,主仆二人已经走到了周世显的寝宫。
“娘娘,您怎么来这儿了……”常海一脸纳闷。
孟夕岚故意沉默不语,只把屋里大大小小的物件,全都打量了一番。
常海还以为她在找什么,忙道:“娘娘,您要什么东西,只管言语一声,奴才帮您……”
孟夕岚闻言转身看他,淡淡道:“公公,请您仔细看一下,这屋里有什么奇怪或者新添的东西没有?公公一直侍奉在皇上的身边,所以你对这屋里的东西会很清楚。”
常海被她问得一怔,想了又想:“是,奴才这就看看。不过,奴才该找些什么呢?”
孟夕岚故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请公公看一看。”
常海在屋里走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娘娘,这屋里的摆设物件,都是从宫里带回来的,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