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灵魂如果被怨气侵蚀, 他的魂体会变成黑色,而自身形成的煞气,会让灵魂变得血一样红。
罗阳煦现在的灵魂黑红相间, 连他动用了术法的金光都盖不住。
这人根本不是童年凄惨,被欺负就任人宰割只会自卑懦弱的良善之辈, 相反, 他的报复性极强!
他的灵魂被煞气浸染了大半且程度极深, 说明他杀了很多的人,其中更是有他的血亲。
杨学曾听完方棋说的, 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这太颠覆了,比他被困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更让他颠覆!
方棋他们两个藏拙屈尊来他的玄学社打工就算了,现在连受了他几个月“照顾”的罗阳煦还成了让他们玩死亡游戏的幕后BOSS?
他们只是个大学普通的社团, 就算挂着“玄学”两个字那也是娱乐性质的, 就连他这个社长都是个才刚入门的花架子!
由他带领的社团,有必要这么卧虎藏龙吗?
他愣愣地看着罗阳煦,忍不住问:“你为什么?”
罗阳煦听他这么问却是笑了,说:“为什么?社长你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吗?”
生他的男人, 好赌成性, 嗜酒如命, 一有什么不痛快就对他拳打脚踢,拿他出气!
而生他的女人, 就因为自己没有遗传她勾引人的皮相, 就被她弃如敝履,就算他被那个男人打死, 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你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他们被困在大火中, 浓烟夺走了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喉咙会变得肿胀发泡, 他们发不出声音,但也没直接死掉,我一直让他们保持着清醒,让他们看着自己的皮肤在火焰中剥离,看着他们的血肉燃烧,看着自己的内脏被烧成一团干瘪的木炭……最后就像这样。”
说着他一抬手,在他面前出现了两具被烧干的焦尸,焦尸扭动着他们干瘪的脖颈,掉落了一块黑色的焦炭落在地面。
早在听着罗阳煦的形容时,杨学曾身后的人就忍不住骇然退后了一步,现在见到焦尸直接出现在了眼前,他们更是想转头就跑。
然而身后实验室的女鬼也跟着走了出来,身边还多一群脸色极度怪异的“同伴”,一看就知道已经不是人了。
那些“人”的瞳孔被黑色浸染,和那个给他们发布游戏任务的女鬼如出一辙。
他们有的穿着校服,有的是街头混混的打扮,不难看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死在罗阳煦手里的。
罗阳煦笑着说:“他们看不起我,捉弄我,欺辱我!但你知道他们死前是什么样吗?他们跪着求我,跟我认错,讨饶,他们尊严全无,连条狗都不如!”
“……”
“对了,这一幕你们刚刚见过了,不过那个叫覃元彦的太没用了,才这点儿程度就晕过去了,我还有好几轮游戏想让他体验一下呢。”
“你们呢?你们觉得这两轮游戏好玩儿吗?”
他自顾自地说着话,全然不管其他人用什么样的目光看他,好似在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他语调轻快,更让有些人噤若寒蝉。
而下一刻,他轻快的话音陡然一转,阴沉道:“可是有人破坏了游戏规则,让游戏继续不下去了。”
他把视线转向方棋,说:“我明明是在帮你,我帮你惩罚了那个欺负你的人,你应该感谢我的,你为什么非要拆穿我呢?”
方棋始终平静地任他激情演讲,等他的演讲结束,才看着他道:“所以你觉得你是在行正义之举?”
罗阳煦问:“难道不是吗?”
方棋:“就算是杀人?”
“杀人又怎么了?”罗阳煦脸色狰狞地看了看现在围住了几个活人的两具焦尸和其他被他控制的鬼,说:“这些人难道不该死吗?他们为人父母,虐待自己的孩子,就算报了警,也不过教育一顿就被放回了家,那些人拿学校当游乐场,仗着家里有钱,把别人的人生当玩具,那些混混,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欺凌弱小……凭什么我就活该被欺负?就因为我长得丑,因为我爸是赌鬼嫖客,因为我妈是娼妓,我就活该被人瞧不起,被人凌辱践踏吗?”
“我、我们又没瞧不起你,你抓我们干什么?”凑在一堆的人里突然有个声音嘟囔道。
走廊里突然沉寂下来,很快罗阳煦一声冷笑,讥讽道:“没有瞧不起我?”
“……”
“第一轮游戏组队,只有我被排除在外,你们明知道覃元彦是个人渣,谁又想到我了?”
“第二轮游戏,平时避我如蛇蝎的两个人打着我的旗号给自己找靠山,怕死就是怕死,非要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摆出一副虚伪恶心的嘴脸,你们比直接动手的人更该死!”
他没有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但目光已经毒蛇一样盯上了人群中两个突然面露菜色的人。
胡昌文和廖永军。
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所有鬼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一道道阴冷的视线,凝如实质一般附着在他们身上,胡昌文两人控制不住开始瑟瑟发抖,几近崩溃。
罗阳煦幽幽地看着他俩,说:“我给过你们机会的,可惜啊……”
眼见着围住他们的鬼靠他们越来越近,胡昌文突然大声道:“那难道不是因为你把我们困在这里,非让我们做那个该死的游戏吗?怕死难道也是我们的错吗……啊!什么东西!”
胡昌文正宣泄着情绪,忽然脚腕一紧,有两只森白的手凭空从他脚底冒出来,死死地把他往底下拽,他满目惊恐,一把拽住了离他最近的廖永军,“救命!有人在拖我下去!救命!”
而廖永军比他还害怕,被胡昌文抓住后瞬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边疯狂地挣扎一边大声道:“不行,我不行,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两个人互相拉扯,互相伤害,而罗阳煦则好整以暇地在前面看着,欣赏着这两个人濒临死亡时的丑态。
忽然一阵风声划过,死拽着胡昌文脚腕的手指被切断,两人惯性之下重心失衡,一起跌落在地。
罗阳煦也不在意过程被打断,又对廖永军道:“胡昌文怕死所以抓住了你,如果你现在死了,你会选择原谅他吗?”
廖永军:“……”
他不会。
怕死固然没错,但因为他怕死而导致了别人的死亡,对别人又怎么算公平?
罗阳煦很满意他的反应,又看向方棋道:“所以你看,人性多么自私多么虚伪?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方棋:“……”
他为什么要看?为什么要让他看?
这人是觉得众人皆醉他独醒吗?
他哪里来的优越感?
方棋道:“所以你希望他们怎么做?事事以你为先,凡事先考虑你的处境,所有人必须以你为中心,你让他们去死他们就得去死,不能求救不能挣扎,就算违抗本能也不能违逆你的意志?”
这人当他自己是神吗?
“你让我看到的不是人的自私虚伪,而是你疯狂地在曾经无视你的人面前刷存在感,用痛苦让他们后悔曾经忽视过你这件事。”
“你用各种极端的方式报复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你不是在履行正义,只是在享受他们临死前完全集中在你身上的关注而已。”
这些答案,从罗阳煦描述被他杀过的那些人的死状时的兴奋表情就能看出来。
确实胡昌文和廖永军两个人自私又虚伪,但罗阳煦何尝不是一样?
为自己的缺爱,缺乏关注而杀人,又要给人冠以活该之名,找一个借口让自己杀人的行为变得正义,变得伟大。
他不会觉得被叶千瑜害死的那些人只要不是他动的手,因果就算不到他头上吧?
一个同样自私虚伪的人,怎么有资格去批判人性?
方棋的话让罗阳煦兴奋起来的情绪又重新变得沉郁,他冷冷地瞪着方棋,“我们这些人的痛苦,你这个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的人渣是不会明白的。”
覃瑶的死,虽然已经被证实是覃元彦直接导致的,但对她见死不救的事,方棋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
其他人心里也有疑惑,但没人敢问,只是忍不住频频看他。
方棋却是冷笑了一下,说:“所以现在,我成了你要审判的下一个对象了吗?”
是的,对罗阳煦来说,他对别人的报复不是报复,而是对恶人的审判。
他突然明白了罗阳煦在确认他对覃瑶见死不救之后脸上流露出的兴奋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终于有了借口,可以当着其他人的面审判他这个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让人讨厌的恶人。
这是他杀人必须要有的仪式感。
也是他制造了这个镜像世界却一直没对方棋动手的原因。
他让他们玩游戏,让方棋成为其他人的众矢之的,刺激覃元彦让他对方棋发出质疑,都是为了逼方棋露出马脚,给他一个杀人的借口。
现在借口已经有了,他又会怎么审判?
这时围住他们的一群鬼缓缓仰起了头,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
因为胡昌文和廖永军的挣扎被迫拉开了一点距离的几人,见状又迅速聚拢在一起,各个脸色惨白,却没人再发出声音。
胡昌文和廖永军是不敢,杨学曾和朱菁是知道没用,而齐天天和方文瑞是没当回事,他俩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果然下一秒靠近他们的鬼魂就全部滞住了,他们的心脏被一根铁锁横穿而过,他们就像被断了电的机动木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勾魂锁,永远是限制鬼魂行动最大的利器。
对面的罗阳煦看到他驾驭的鬼魂不再听他指挥,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也只是确认了某件事情,随即手中出现了一张旗子一样的东西,那旗子被罗阳煦催动之后旗面上金光流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棋看着那象征玄术的金光皱了皱眉,对寅迟道:“看好他们!”
说着便极速冲向了罗阳煦,在他冲过去时,罗阳煦周身金光暴涨,而方棋周身阴气四溢,两股力量在狭窄的走廊里碰撞,整个空间刹那间剧烈震荡,玻璃窗尽数被震碎,落到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楼里的几个拖油瓶已经顾不上玻璃不玻璃了。
朱菁脱口而出一声“卧槽”,“方棋学弟原来这么牛逼的吗?”
他居然以为方棋只是有点手段外加胆子大而已!
方文瑞这个时候就与有荣焉了,“那当然了,他还有更厉害的呢!”
齐天天看他:“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方文瑞刚想说他有个这么牛逼的哥哥他为什么不能骄傲,又一想,方棋已经不认他们家了,又有点沮丧,但还是说:“我就骄傲怎么了?你管我?”
齐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