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夷慌的脸都白了,顾不得仪态, 提着裙子跨过桌子就冲了出去, 撞倒酒菜无数,裙摆一片狼藉。
文昌帝脸色亦是难看, 他离得最近, 立即吩咐:“快请太医来, 把太子带到最近的流芳殿!”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陆衍已经被侍卫七手八脚的扶起,抱往流芳殿去了,齐皇后瞧见儿子出事,骇的脸都白了, 忙不迭跟着侍卫去照料陆衍。
沈辛夷脚步一转就要跟上去, 文昌帝忽把她叫住:“太子妃。”
他叫了好几声,沈辛夷这才听见,满脸的焦急不耐, 语气也十分冲:“父皇有何事?!”
就这么一停顿的功夫, 陆衍已经被扶走了, 她脸色更加难看。
文昌帝瞧她失礼, 按捺住没发作,他淡淡看了眼牟烈:“依太子妃之见,这回鹘使节该如何处置?”
沈辛夷面色泛冷:“若太子无事,倒还好说,若太子有事...”她骤然发狠:“我必亲手将他挖出他心肝来!”
文昌帝其实是在试探牟烈讨要她玉佩之事,若两人私下无干系, 牟烈怎么不去讨别人的玉佩,偏偏讨要她的?他和太子的关系再微妙,也见不得沈辛夷给宗室戴绿帽。
他对沈辛夷这个答案倒还满意,确认两人并无私情之后,这才道:“罢了,你去瞧瞧太子吧。”
沈辛夷无暇去想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连客套都顾不上客套,提着裙子就冲去了流芳殿。
流芳殿门口,齐皇后的人正在守着,沈辛夷正要把拦路的几人踹开,就见齐皇后从殿中走了出来,她一脸嫌恶:“跪下!”
沈辛夷恨不得冲上去把她脑袋拧下来,强压住火:“皇后这是何意?我要去照料太子,有什么事咱们容后再说!”
齐皇后面色一戾:“你还有脸见九郎?!”她怒声道:“若非你轻浮放浪,在外拈花惹草,勾搭了那回鹘使节,太子今日怎会横遭此难?!我告诉你,太子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这奇葩逻辑让沈辛夷又往上蹿火,不过神逻辑只有神逻辑能治,她毫不犹豫地骂回去:“皇后这话当真偏颇,那牟烈分明是要下大魏的脸面,若是我不在,那牟烈没准就会讨要皇后的玉佩了,我看宴席上他的眼睛一直往您那飘呢,这又算什么?您说我水性杨花,不是连自己个也骂了吗!”
齐皇后气的说不出话,她手指乱颤:“你,你...把太子妃给我拿下!”
太后又从流芳殿走出来,她沉声道:“皇后,你在宫里大呼小叫,嘴里不干不净,成何体统!”她先斥了齐皇后一番,又转向沈辛夷,冲她微微颔首:“好孩子,你先进去吧,太子若是醒来,肯定想第一眼看见你。”
沈辛夷感激道谢,立刻冲了进去。
齐皇后不甘叫道:“母后,太子妃言行放诞,难道我还不能惩治一番了!”
太后厉声道:“住口!”她怒道:“你怎会如此蠢钝?!太子为何要同那牟烈比试,为的就是保住太子妃的清白名声,保住咱们魏朝的颜面,你还敢在这儿骂太子妃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她可是太子的妻子,传出去你让太子如何做人?!”
齐皇后脑子确实蠢钝,被太后这么一呵斥才反应过来,慌了神:“我,我就是气不过,才把话说的重了点,不会影响到太子吧?!”
太后对她已经彻底放弃治疗了,也懒得多费口舌,由身边老媪扶着走了:“你回宫跪一个时辰,这儿不用你帮忙了。”
齐皇后脸一白,身子委顿。
......
沈辛夷进去就看见几个太医轮流给陆衍问诊,太史捷立在陆衍身边,凝眉不语,一个小内侍取来温热的绢子,给陆衍擦着唇边的血迹。
她伸手接过内侍的绢子,一边给陆衍擦脸,一边忧心忡忡地问太史捷:“太子如何了?”
太史捷捋须,摇头叹了声。
沈辛夷脸都白了,太史捷忙安慰:“太子妃不必太紧张,病情或许会有些恶化,但不至于危及性命。”
沈辛夷仍旧惨白着一张脸,冰凉的手指抚过陆衍的脸颊,她喃喃道:“怎会...他明明都好了不少...要不是我...”
她指尖才触及他的面颊,陆衍长睫就颤了颤,十分赶巧地撩起眼皮,哑着嗓子:“素素?”
沈辛夷还以为他得一会儿才醒,瞧他醒了,眼泪止不住地冒出来,她狼狈地捂住眼:“谁让你和那什么牟烈比试了?你不是清楚自己的病情吗,这么莽干什么,你要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原本在屋里的太医,见太子醒来和太子妃叙话,都十分有眼色地避了出去。
陆衍瞧她为自己落泪,不知是欢喜还是爱怜,他修长手指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珠:“本来就没事,有事的明明是牟烈,我要是真有事,也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他顿了下又问:“你...牟烈的算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不必介怀此事。”他指腹拨弄着她沾湿的睫毛:“你若还觉得委屈,我就去砍他的两条腿。”
沈辛夷不自在地推开他的手,也没提齐皇后的事让他烦心:“罢了,他毕竟是回鹘王子,本来咱们就连输给回鹘好几次,难道这次又要让两边打仗?”
她取了一个软枕给他垫在腰后,红着眼眶小小打了个嗝:“你非要逞什么能,牟烈那点本事我还不放在眼里,谁让你多管闲事来着!”
陆衍没靠软枕,直接枕在她的腿上,他一脸不以为意:“就连三教九流都知道要护着媳妇,我若是护不住你,简直枉为人夫。”
沈辛夷用沾湿的巾栉给他擦脸:“你净说漂亮话,现在知道逞能的下场了吧?”她颇为担忧:“身上还有哪里不适?我再请太史公给你瞧瞧?”
陆衍乌发散了她一膝,他微微蹙眉:“胸口不适,你帮我按一按吧。”
沈辛夷一手探进他的衣服里,给他轻轻按着。
陆衍衣裳散乱,衣襟大敞,一低头就能瞧见她纤润的一只玉手,他反而更难受了,只恨现在不在自己寝殿。他伸手握住她手腕:“我好多了,咱们先回太子府吧?”
沈辛夷一直对这个望断蛊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和大多数沉疴一样,是不能过分耗费体力的,他今儿又是打人又是砍手的,想必大伤元气,她不怎么放心地道:“还是别了吧,你现在不方便挪动,咱们明天再走可使得?”
陆衍摇头,脸蹭了蹭她雪白的手臂内侧,动作有点像撒娇:“你知道的,我不爱在宫里待,在待下去反而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