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表情明显一凝,瘪了瘪嘴, 做出个要哭不哭的样子。
陆衍是一个有着轻微脸盲症的人, 又看了她一眼,再把她身上的装扮一瞧:“冯二?郡主?”所以说他当初真不是故意针对沈辛夷才叫她沈五, 他一视同仁, 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这么叫。
冯玉珰脸色更难看了, 跺脚撅了噘嘴:“太子哥哥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她歪着头娇媚一笑:“你怎么在这呢?”她好容易见着太子,一时心潮如沸,再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
她这么发问是有理由的,既然能被称为郡主,自然是身份高贵的女子。她父亲冯驰友是魏朝唯二的异姓王, 当然这王位不是冯驰友用功绩挣回来的, 是承袭了祖荫,手中并无实权,但即使是这样也十分了不得, 素来帝王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等异姓王, 所以冯家就把一双儿女送来做了质子, 其中的女儿就是这位嘉佑郡主, 冯玉珰。
她也是运气好,当初先皇后体弱多病,她进宫拜见先皇后之后,皇后竟神奇地有所好转,接着冯家人抓住机会请了玄士说什么嘉佑郡主的八字极旺,有利于先皇后, 文昌帝就允准她进宫做公主的伴读,还常常能面见先皇后。她偶然一次见过陆衍,见他俊美非常,少年倜傥再加上权柄在握,她倾心不已,就是后来陆衍重病她都不改痴心,还时常以陆衍的青梅竹马自居。
但说实在的,公主和皇子们又不在一个地方读书,陆衍才见过她几次?他这会儿能想起来她是谁都不错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你姓陆?”
冯玉珰一怔,茫然道:“不,不是啊。”
陆衍冷冷瞥了她一眼:“那就别叫我哥哥。”
冯玉珰被他的冷脸看的心里一堵,转念一想,太子哥哥性子素来冷清,想来是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对她太过亲近。所以说,头脑发热的人怎么都能刀里吃出糖来。
她这般自我安慰,抬起头道:“我好些日子不见太子哥...殿下了,想问问殿下的身子如...”
她话才说了一半,陆衍已经走远了,冯玉珰脸色难看下来,再不复方才的娇俏动人,抬手给了身边的侍女一巴掌,厉声道:“蠢东西,你怎么不帮我拦着点?这次眼睁睁地又让太子哥哥走了!”她小小年纪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那可是当朝太子,谁人敢拦他?侍女捂着脸却不敢辩解,她知道郡主需要发泄。果然冯玉珰抽了她一掌之后,脸色好看很多,提着裙子进了多宝阁,一边走还一边自我宽慰:“算了,明天太子哥哥要进宫,我也去拜见太后皇后,我肯定能见着他,先去瞧瞧多宝阁有什么新货吧,明天也好穿新衣裳见她。”
少女怀春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但陆衍结婚的事儿魏朝上下无人不知,她明知道人家成婚了还这般纠缠,当真是有点烦人了。
以冯玉珰的身份自然能上二楼雅间,她上来之后一眼就瞧见了沈辛夷画图样订做的几个佩饰头面,她径直走过去,拿起一根金簪瞧了片刻,又在自己头上比了比,问侍女:“我戴好看吗?”
这金簪钗头是一位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钓鱼少女,活泼灵动,十分适合女孩佩戴,往发髻一插,更显出十分的娇俏来,兼并了美观性和实用性。
侍女自然吹捧:“再没有人比您更适合戴这金簪了。”
冯玉珰十分不自觉的往头上一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抿嘴笑道:“我也觉着好看。”她摸了摸自己的乌发:“七日后诗会我要戴这只簪子去,肯定比鱼望月好看。”
她和鱼望月是塑料姐妹花,明面上看着亲亲热热,背地里却十分嫉妒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侍女更是吹捧不住,冯玉珰笑意更盛,又从沈辛夷设计的成品里挑了好些首饰让侍女拿好,这才招手让掌柜过来:“这些我全都要了。”
掌柜的方才在招呼其他贵客,此时才瞧见她挑了哪些,掌柜的忙道:“对不住郡主,这些是不卖的,是一位贵客画出来命我们打造的。”她说完往楼下一指:“就是那位贵客。”太子妃刚才去一楼看新衣样式,这些首饰先存放在了二楼,掌柜的就搁了一会儿没包起来,没想到竟出了问题。
冯玉珰摸了摸头上金簪:“什么贵客也值得你提一句?这些首饰也只有我佩戴了,若是灰容土貌的戴了,那也是明珠蒙尘,糟践好东西!这些我都要了,大不了赏她几个银子就是。”她比较会装样,所以很得皇上皇后的眼缘,再加上郡主的位份,在京里一向张扬惯了。
掌柜的都没拦得住,她直接站在沈辛夷背后喝了声,颐指气使:“诶,你画的首饰样子不错,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仿佛她看上别人的东西,别人还得感恩戴德一般,她瞧沈辛夷只穿了件简单的圆领胡服,心下更是不屑。
沈辛夷回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想用这种恶劣方式引起她傲天老大注意的人太多了。
谁知这一回眸说是惊鸿一瞥也不为过,冯玉珰自以为已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了,可眼前这少女竟是美好的难以言表,唇红如丹,肤光映雪,尽态极妍,倒是把她瞧的怔住了,不光是她,屋里不少贵妇贵女都明里暗里打量着这少女。沈辛夷多年没回京城,京里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她,众人只觉这女孩容貌气度实在太过出众。
冯玉珰先是惊艳,瞧见别人众星拱月的围着这少女转,心下一怒,伸手要用马鞭敲她的背:“我跟你说话呢!”
她身后的侍女还算稳重,拼死拉住她,低声道:“郡主,奴看这位娘子样貌气度实在不俗,恐怕不是等闲之人。”郡主说是身份尊贵,但毕竟是留在京中当质女,比她尊贵的人不是没有。
冯玉珰挣开侍女的手,重重冷笑了声:“怕不是哪个娼馆里出来的吧。”
此言一出,沈辛夷的仆从都怒了。
沈辛夷放下了手里的布料,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冯玉珰重重冷哼了声:“难道我说错了?”她倒不认为这神秘少女是伎子之流,但京中贵女她都认得,这少女打扮寻常,而且是生面孔,应当是哪个臣子家的庶女或是小官小吏的女儿来这里勾搭达官贵人,这样的身份,被她泼一身脏水也只能认了,她是完全没往太子妃身上想。
沈辛夷慢慢走到她面前半尺远的地方,淡定道:“你妈炸了。”
这个穿着红衣服的傻.叉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当然不是正面的那种,她已经把这个红衣服的傻.叉记在了黑名单上,准备天气凉了就让她们家破产。
她话音刚落,出手如电,扬起拳头就给她一记右勾拳。
众人都看傻眼了...
沈辛夷的手劲不大,不过冯玉珰也给揍的懵逼了,她用帕子擦了擦手:“你应该感到荣幸,这一手本来是我学来准备家.暴陆衍的。”
冯玉珰又是一懵,陆衍...陆衍那不是太子的名讳吗?她怎么敢直呼太子的名讳?!
她又转向陪她逛街的丁司局:“这人谁啊?”
丁司局本来想趁此机会命人动手,给这个总是痴缠太子的郡主一点教训,没想到太子妃自己动手了,她就默默退居二线...她被沈辛夷一问,立刻道:“回太子妃,她是嘉佑郡主,端王之女,世子之妹。”她倒是不觉得太子妃揍人过分,郡主敢骂太子妃是娼.妇,这不是把宗室的脸面一并踩了吗?把她的脸打肿都不过分!
冯玉珰第三次懵逼,太,太子妃?众人一听太子妃三字,齐齐都散了,生怕惹祸上身。
沈辛夷歪着头想了想:“不认识。”她随手一指:“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把她脑袋上那根折了,钱照付。”
张媪立刻带着人把沈辛夷定制的首饰取了回来,她当着冯玉珰的面儿,选了俩玉镯子套在手腕上,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好看吗,漂亮吗?你这种丑货也敢肖想我的东西,你用了多少飘柔才这么自信?”
冯玉珰也是一欺软怕硬的怂货,捂着脸含泪嗫喏:“是我的不是...”
沈辛夷冷哼了声,重新戴上帷帽,转向掌柜的:“结账吧。”
掌柜的忙道:“太子已经结过了。”
沈辛夷有点讶异,还是点了点头,又看了冯玉珰一眼才走。
冯玉珰长这么大还没这般丢人过,心下恨的要死,掩着脸大哭上了马车,想着定要在皇后和太后面前狠狠告上一状,让所谓的太子妃脸被抽破相才好!
沈辛夷带着仆从出了街口,陆衍在马车里等着:“方才出了什么事?”
在傲天老大眼里,冯玉珰连盘小菜也算不上,随意摆了摆手,一跳上了马车:“有个什么佳佳郡主找事,被我一拳揍回去了。”
陆衍:“嘉佑郡主?”
沈辛夷点了点头,陆衍也不觉得这算个事儿,反正她自有法子应付,他古怪一笑:“这回不打算把她也收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