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2)

太子受责,景仁帝动怒,旁人都能走,唯独现在任太子师长的顾尚书不能走,他不光不能走,太子做下这等不体面的事儿,也是他这个当老师的失职,所以他还得在一旁告罪劝解。

景仁帝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当即吩咐宫人:“好了,让皇后收拾东西,准备出宫去国寺祈福吧。”

他主意已定,方才也当着众臣的面儿宣布了旨意,断没有收回的道理,现在只有老老实实地让吴皇后出宫念佛,景仁帝才不会再追究此事,折辱熹明皇后,折辱襄王之事才能轻轻揭过去。

何况堂堂一国之母,就算出宫入了佛寺,也没有人敢怠慢于她。顾尚书正要给太子使眼色,让太子不要多言,吴皇后却抢先一步哭天抹泪起来,话里话外都说自己多年为皇上操持内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居然为了个外人要这般惩罚她,她生怕自己作死作的不够快,流着泪质问景仁帝,不在内宫的皇后还是皇后吗?

太子见母亲若此,心头大痛,叩首求情:“父皇饶了母后这一回吧,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代替母后去佛寺祈福,还请父皇恩准!”

顾尚书脑仁咣咣作响,他真的很想摇着太子的肩膀冲他大喊,你现在还没瞧出来,皇上惩罚吴皇后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啊!再说吴皇后是去念佛又不是去死,过俩月你把她接回来不就成了!你这个智商真的很让人捉急你造吗!

更让他捉急的还在后面,景仁帝已经是气的头脑发晕,有些说不出话来,太子情急之中瞄见了顾尚书的身影,忙开口道:“顾师,请顾师劝劝我父皇,这世上再没有让国母居于宫外的道理!若是我母后真被迁居宫外,她还有何颜面存于世上?”

顾尚书见太子这般糊涂,才不会蹚这趟浑水,当即正色道:“殿下何出此言?皇后出宫是为圣上,为江山社稷祈福,这于国于民都是天大功劳,怎会折损颜面?待圣上身子大安,皇后自可以回宫主持中馈。”

太子怒道:“顾师,你...”

“够了!”景仁帝见太子还助着太子哭闹撒泼,心中一片冷意,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失望,他沉声打断太子的话,懒得跟他多说一句废话:“皇后出宫祈福之事已定,朕明日就会拟制,后日送皇后出宫。太子今日屡屡失仪,先回东宫歇着吧,没朕的传唤,不得再来嘉明殿。”

太子还是很清楚景仁帝脾气,知道自己若再敢废话,只怕等会就要被景仁帝唤人拖出去了。他死死咬着下唇,红着眼眶看了眼吴皇后,僵着身子道:“儿臣...告退。”

景仁帝揉了揉眉:“不成器的,让顾师瞧笑话了。”

顾尚书忙劝慰了几句,果断抽身走人。

他出去之后便碰到了太子,太子已经调整好情绪,只是面色发冷:“顾师方才好伶俐的口齿,不愧是孤的师长。”

顾尚书见他这般态度,颇是无语,淡淡道:“殿下谬赞。”

......

沈语迟不解地眨了眨眼:“你害怕什么?”

裴青临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沈语迟很快转移了注意力:“你说,皇上会怎么惩罚太子啊?”

裴青临沉吟片刻:“不会重罚。”他不以为然地弹了弹手指:“这事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皇上真的要重罚太子,就不会只给他一巴掌,接着便让皇后出宫祈福了。只要把这事儿定为皇后教唆太子,太子糊涂轻信,太子的惩罚便不会太重。”

沈语迟愣了愣:“所以...皇上是想让吴皇后抗下今晚的罪责?”她皱了皱眉,有些不忿:“怎么这样啊?太子都这样了,皇上还这么想着他。”

裴青临笑了笑:“毕竟是嫡子。”

凭良心说,虽然裴青临和景仁帝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但景仁帝对裴青临却一直很不错,该给的都尽量给了。哪怕排除他不算,景仁帝共有三子三女,这些皇子公主们的婚嫁前程他都精心安排,想要确保孩子们日后无忧,从这个角度看,景仁帝算得上慈父了,太子又是嫡子,难免更看重些。

沈语迟哼哼两声。

两人走到宫外停马车的地方,裴青临先一步上去。

沈语迟快要上去的时候,腰间的绦子突然绞在车轮子里了,她伸手扯了扯,旁边传来一声轻唤:“语迟妹妹。”

沈语迟抬头看过去,却见沈南风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寥落。

沈语迟皱眉,抽出绦子向前走了几步:“你有什么事?”

沈南风并不知裴青临就在车里,他叹了声:“我是来向你道个歉的,今日之事,襄王想必很着恼吧?有没有迁怒你?”他苦笑了下:“太子方才恼了我,直接把我赶出了东宫。”

沈语迟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南风默了下,声音沉沉:“你以为我是来向襄王求饶的?不,我做下的这事,哪怕是输了,我也绝不后悔。”

他脸上的线条如同花岗岩一般,一寸一寸冷硬起来:“你那时候还小,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我当时已经快十岁了,又常年待在京里,我太清楚沈贵妃和熹明皇后是如何势同水火,熹明皇后又是如何被逼而死的,虽然宫外都在传皇后是自戕,但你真的认为,皇后的死和沈贵妃,和沈家没有半点关系?”

沈语迟双手紧握成拳,“这可是杀母之仇!”沈南风深吸了口气,他似有些激动:“我虽不知道襄王为何娶你,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襄王不会放过沈家!难道咱们要坐以待毙?真以为咱们成了襄王亲家,襄王就不会动咱们了吗?不可能的!所以我才会投效太子,至少得有一搏之力,沈家绝不能束手就擒!”

他说完这一长串,又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情绪,缓缓道:“我言尽于此,余下的,妹妹自己权衡吧。”他说完便大步离去了。

这些话车里的裴青临必然听见了,沈语迟在冷风里僵了片刻,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上车面对他。

两人在车里车外岿然不动了片刻,裴青临探出一只手到车帘外,声音里分辨不出什么情绪:“进来吧,外面凉。”

沈语迟握住他的手,被他稳稳地拉进了车里。

她觉着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想了想:“你...堂兄他...”

裴青临手指摩挲着茶盏,忽轻轻道:“沈家其他人,也是这般想的吗?”

沈语迟嘴巴张了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可以保证自己从没有和裴青临斗个你死我活的心思,她想要的,也不过是家里至亲能够自保而已,但她没法保证其他人是不是跟她一个心思。

看沈南风就知道,大家的心思各有不同。

裴青临也不用她回答,慢慢调转开话头:“回去吧。”

......

吴皇后和太子宴会上羞辱襄王,吴皇后被送去国寺祈福,太子当场挨了景仁帝一巴掌的事儿很快传开了去,这般处罚,众人果然都以为是吴皇后看不惯襄王,这才教唆太子折辱襄王,而太子不过是有些愚孝,犯了糊涂罢了。

沈家对到底是吴皇后的错还是太子的错并不关心,沈南念知道此事后,唯一关心的就是这事儿会不会让襄王迁怒于沈语迟。

毕竟献美的主意是沈南风出的,那几个和熹明皇后生的相似的美人也是沈南风找的,毕竟都姓沈,襄王难保不会苛责沈语迟。

沈南念在家待了几天却没打听到襄王府里的动静,他有些坐不住了,特地请了个假来襄王府。

他知道裴青临对沈家态度冷淡,他也恪守规矩,哪怕在妹妹和裴青临大婚之后,他也没有登过王府大门,今儿来的实在突然,他正琢磨要不要投张拜帖,就见裴青临的车架迎面而来,显然正要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