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迟眨了眨眼,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顾星帷为了阻止太子府上门骚扰,故意说他和自己定亲之事。
裴青临假死骗她之后,自己在这儿吃香喝辣勾妹子,小日子过得美滋滋,又跑她这里来怪声怪气地说这话做什么!
她心里冒火,也没有急着否认了,重重哼了声,硬邦邦撂下一句:“多谢,到时候记得送礼金啊,不要九十八,不要九九八,我要一千九百九十八。”
裴青临:“...”
他听她这般说,气儿反而平了些,她若真的跟顾星帷定了亲,也不会说这样不着调的浑话了。
沈语迟皮这一下很开心,敛衽一礼:“王爷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裴青临手指绕到后面,灵巧地捏住她的后脖颈:“大娘子高兴么?”
沈语迟皮笑肉不笑的:“自是高兴,顾小郎君品貌上佳,为人坦荡,我为什么不高兴?”她还特地在坦荡二字上加了重音。
裴青临低笑了声:“我怎么觉着...大娘子有些心虚呢?”他略略抬眼:“ 大娘子教教我,一桩婚事若是没有婚书定帖,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算什么呢?”
他轻声道:“大娘子年纪尚幼,心性率真,我是怕你被有心人诓骗了去。”
沈语迟推开他的手:“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裴青临听这称呼格外刺耳:“不叫我先生了吗?”
沈语迟嘴唇一动,想说什么又按捺住了,她直接转身走了。
待到进了宫门,自有内侍引着她进了设宴的昭明殿,这时大殿内来的人不多,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按照自己的座次落座。
沈正德在景仁帝那里不得脸,沈语迟也安排不到啥好座次,就在靠下首的位置落座。她刚坐下没多久,裴青临就已经走了进来,不过凭他的身份,坐的自然不可能是偏殿,被下人引着去了正殿,他目不斜视,径直从她面前掠过。
沈语迟更郁闷了,也梗着脖子,脊背坐的挺直,眼风都不往他哪里扫一下。
裴青临没有去正殿急着落座,而是站在连接正殿偏殿的小门处,接着柱子的遮掩,沉寂而长久地凝视着她。
沈语迟坐了一会儿就觉着饿了,可惜现在人还没到齐整,离开宴最少就一个时辰,她皱眉忍了会儿,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几声低低议论。
“...还有人敢穿红色?”
“圣上最不喜红色...天爷啊,她竟穿红色来给圣上贺寿...”
“嘘,小点声,她们一家是从登州来的土鳖,不知道这忌讳也正常...”
沈语迟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她打眼一望,发现殿内坐着的几个人里,还真就自己一个穿红色的,独她穿了银红上襦和深红齐胸下裙,其他人便是穿了红,也多是粉红桃红玫红这样的颜色。
她可给郁闷的够呛,他们一家才进帝都就宛如土鳖入城,白氏和她这几日都忙着收拾宅邸落实差事了,也没腾出空来特地打听景仁帝的忌讳,谁想就是这么倒霉,她随便穿一衣裳,正赶上景仁帝最不喜的颜色了。
景仁帝的心胸未必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但人家寿宴犯忌讳多少有点给人心里添堵。说来景仁帝和裴青临在喜好上倒有些相似,裴青临也不喜欢红色...
沈语迟左右瞧了瞧,正打算叫来内侍,花些钱看能不能谋到一件其他颜色的外衣,好把自己身上这套挡一挡。
她还没抬头唤人,就见一个内侍端了一盘糕点,手臂上搭着一件玄色绣银莲的斗篷过来,内侍把糕点放好,又亲手要给她披上斗篷。
沈语迟一脸讶然地躲开:“多谢大人...不过这是谁给的啊?”
内侍赔笑着展开斗篷给她披上,又往裴青临站的地方瞧了眼:“糕点是襄王吩咐奴婢端给您的,斗篷也是王爷的,他吩咐奴婢给您披上。”
沈语迟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那里已是空空如也。待到内侍把斗篷给她穿好,她又被一股熟悉的兰麝香气包裹住,她心神一恍,不觉摩挲了一下身上的衣料。
选这时候给她,她还真是...没法拒绝,她一脸郁闷地把斗篷系好,裴青临的衣服她穿大了些,但斗篷偏短,瞧着也不算违和。
她系着系着又想到,方才曹甄那几个分明也瞧见她穿了一身红,为何不能提醒一句呢?多说一句也不费事,倘她遇到此事,必然是要提点一句的,帝都人情委实凉薄啊!